第五十七章 怨憎會苦
歡悅回到房間的時候，整個人氣得都要炸開了，她覺得這個古月來可惡到了極致。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他怎麽能用徐嬌嬌來嚇我！”
對於徐嬌嬌，歡悅的心中早已經有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對方太可怕了，每當想起那徐嬌嬌逼婚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渾身顫抖，不寒而栗。
“這一次……我一定要三天不理他！”打定了主意後，歡悅立刻給自己打氣，“堅持住，小悅悅！你一定可以的……”
可是說到這裏，歡悅突然一愣，因為這聲“小悅悅”她說得極為順口，先是小臉一紅，接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一次，她氣的是自己，所謂習慣成自然，讓她生氣的，正是差點習慣了“小悅悅”這個稱謂。
“呸呸……我怎麽能喊自己‘小悅悅’這麽惡心的稱呼！都怪那個可惡的家夥……可惡！”
歡悅揮舞了兩下拳頭，像是在打古月來一樣，因此，她更是下定決心三天不去理他。
可很多事，不是一句“我可以”就真的可以的，才沒過一會，歡悅的耳朵便耷拉了下來，“好餓呀！”
歡悅摸了摸肚子，這才想起自己今天都沒怎麽吃東西，又看了看關閉的房門，猶豫再猶豫，許久之後她突然眼睛一亮，終於為自己找到了理由，道：“不……不是我沒誌氣，是他欠我的！是的……沒錯！我先去拿一點吃的，然後就要看他的表現了，若是再敢欺負我，我才不要理他！”
歡悅連連點頭，越想越有道理，漂亮的小臉蛋上也都重新有了笑意，可又覺得不能這麽快就給他好臉色看，於是開門後，已經板起了臉。
然而就在門打開的瞬間，耳邊忽然傳來一個低吼之聲，歡悅為之一怔，疑惑間，朝著古月來一步步走去。
此刻天色已然有些昏暗，太遠的地方或許看不清，但古宅內的一切還是很清晰的，很快，古月來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歡悅的視線中。
古月來如往常一樣盤坐在李若蘭的墓前，隻是看上去，他的模樣有些奇怪，全身不停地顫抖，明明沒有風，長發卻是在自動，他閉著雙眸，表情有些猙獰，似在痛苦掙紮，口中時不時傳出聲聲低吼。
看到這一幕後，之前屋內所想的一切被歡悅刹那間忘得一幹二淨，她小心翼翼走到古月來身旁。
“古月來？”
歡悅顯得有些緊張和害怕，輕輕呼喚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隨後，又伸手想去碰他，可就在這時，古月來猛地睜開了雙眼，隻覺有一股凶戾之氣自他身體內驟然擴散，那血紅中仇恨與憤怒的眼神，讓歡悅整顆心都劇烈收縮了一下，身體僵住。
“滾開！”
古月來對著歡悅直接就是一聲咆哮，眼中有凶芒閃過，似隨時可能會出手。
歡悅全身一顫，被這聲怒吼嚇了一個機靈，心中更是害怕到了極致，近段時間，古月來已經很少會凶她了，即便是凶，歡悅也都從來沒怕過，可這次明顯不同，從古月來的眼神中，她甚至感覺到了殺意！這讓她心神震顫的同時，又覺得委屈無比，雙眸立刻就泛起了水霧。
歡悅沒有離去，而是退到了一旁，死死盯著古月來，自己又沒有做錯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歡悅是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到了極致，淚水漸漸滑下臉龐，卻沒有哭出聲。
如果是正常狀態下，古月來自然是不會這樣，但此刻的他正承受這極大的痛苦，且這痛苦並非來自於身體上的，而是來自於心神，如此，才會使得他情緒失控。
其實怨恨，這本身就是一種痛苦，所有外在的怨恨都會被反彈而傷害自己，所有內在的怨恨都會傷及別人，古月來此刻就是如此，怨憎會苦會將他的恨意放大到一個極其可怕的程度，也因此，他承受的痛苦也要超出尋常太多。
那種痛苦撕心裂肺，如要被吞噬，但古月來心念娘親，這也是他心中唯一的清明，掙紮中，他又閉上了雙眼。
意識再次回歸識海之中，在看到那天道印記的一瞬間，古月來心中默念。
“唵！！”
刹那間，天道印記再次金光大方，時光長河中仿佛有一神鍾被敲響，鍾聲悠然回蕩，所有的恨意瞬間消退，古月來已經是第三次體驗這種感覺了，還是覺得玄妙無比，當鍾聲消失，金光退散時，不隻是恨意，甚至連七情六欲仿佛都消失了，腦中唯有清明。
隻不過，這次隨著鍾聲敲響，李若蘭的虛影沒有出現。
古月來淡淡看了那團天道印記一眼，雖然麵無表情，可內心深處卻是鬆了一口氣，此刻的他理性至上，所以首先就探查了天道印記中李若蘭的殘念是否還在，慶幸的是，那道殘念相比之前雖孱弱了許多，可還能感覺到，且他立刻就分析出了其中的緣由，猜測娘親應該很難再凝聚出虛影與自己傳言了。
古月來深深地看著天道印記一眼，隨後意念一動，離開了識海。
緩緩睜開雙眼，古月來原本清澈的眸光變得平靜而深邃，仿佛沒有什麽能讓他皺眉，即使他看到了歡悅還在不遠處注視著自己默默流淚，他心中依然沒有絲毫漣漪。
“歡悅，過來。”古月來站起身，看向了歡悅，聲音平淡。
歡悅愣住了，不知為何，她覺得古月來此時的聲音比剛才吼她的時候還要讓她害怕，讓她陌生，甚至忘記了繼續流淚，不願意走過去。
見她不願靠近，古月來便朝她走去，又從身上掏出了原本屬於靈陣仙宗的儲物袋，直接扔給了歡悅，淡然開口：“或許我真的虧欠於你，但你不說，我也無從查證，無論如何，此物贈你，內有食物和一些銀錢，拿著它走吧，不要再跟著我了，你我本不是一個世界之人，跟著我，隻會害了你。”
歡悅手中拿著儲物袋，呆呆地看著古月來，嬌軀開始顫抖，一種強烈的恐慌漸漸出現在心頭，其實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兩個多月的相處，早已經對古月來產生出了一種依賴，她想要說不走，可又說不出口，因為她看到古月來絲毫沒有波瀾的目光，那就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她知道，這一次古月來是認真的。
古月來為什麽會突然如同變了一個人般，歡悅不知，她隻覺得此刻很難過，很委屈，咬著嘴唇，淚水再一次流淌出來。
古月來則是直接轉身，沒再去多看她一眼，似從這一刻開始，歡悅對他而言，已然成為了一個無關緊要之人。在這種有些過分的理智下，古月來會做出自認為最應該的做法，對他來說，李若蘭的仇、古月流的死因才是最大的事。
此時此刻，歡悅到底是何身份，對古月來來說根本無所謂了，無謂的牽絆，自然要麻溜斬斷，且在他看來，這對彼此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