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歡悅之苦

  這女扮男裝之人，自然就是鴻鵠聖女——歡悅。


  歡悅來到這仙界已經十二年了，就和當初祖婆婆說的一樣，她在這裏沒有了修為，也不再是鴻鵠，而是變成了仙界中的一個普通人，甚至……她在仙界都無法修行。


  她隻能按照祖婆婆所說，去尋找古月初，希望在拜他為師後一切能夠有所改變，也好早點回到自己的家鄉！


  可一問之下，她立刻得知，古月初早在近十萬年前就已經仙去，這位仙界曾經最偉大的仙人，他的傳說至今還流傳於世，一問便知，眼看尋古月初無望，歡悅又開始尋找他的後人，可相比於百世流芳的古月初，其後人在仙界中卻完全是不為人知，甚至，他有沒有後人都還是兩說！


  但是歡悅沒有放棄，她向來最聽祖婆婆的話，毫無頭緒之下她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了大黎山上，因為那裏是一切的開始，如果說哪裏最有可能遇見古月初的後人，那麽南大黎山是歡悅唯一可以想到的地方。


  於是她不辭辛苦，翻過一座又一座高山，跨過了一條又一條大河，歡悅被傳送入仙界之時，並不是降臨在大黎山附近，而是距離大黎山有著很遠很遠的距離，雖然還是在南域，但當她到達大黎山時，也是用了整整十年時間。


  這十年裏吃了多少苦，連她自己都數不清了！但是無論多麽苦，歡悅都堅持了下來，隻因為她相信祖婆婆，其實她的內心很單純，也正是這種單純讓她顯得更加堅強，就像當年她可以為了煉化宇魂，獨自在大黎山巔盤坐百年一樣。


  而每每想起這件事，那個小屁孩的身影總會出現在歡悅的腦海之中，特別是在跳崖前對方露出的那宛如天使般的笑容，那笑容在歡悅的心中，簡直比惡魔還要可惡，她怎麽能夠忘記，如果不是那小屁孩的以命相挾，自己又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偏偏他還擺出一副純潔無辜的樣子，每每想到這裏，她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雖然歡悅連那小屁孩的名字都不知道，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中的怨怒不僅沒有絲毫削減，而且日漸濃鬱，甚至漸漸成為了她用來鼓勵自己的方式！


  而在歡悅到達大黎山後，甚至費盡千辛萬苦登上了大黎山頂，她沒有找到古月初的後人，也沒有見到那個小屁孩。之後的兩年她一直在大黎山附近轉悠打聽，直到不久前在漫無目的中她來到了嶺城。


  然而女扮男裝的歡悅在嶺城中竟然遇到了一名女子向她求愛，這讓她頭皮發麻的同時也立刻拒絕，但是對方卻不依不饒，到了最後甚至還霸道地要逼婚，這才有了後來她被人追趕出城的這一幕。


  讓歡悅怎麽也沒想到的是，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遇見她在仙界中最想遇見的兩個人之一，雖然過去了十二年，雖然在十二年前他還隻是個小屁孩，但歡悅怎麽可能認錯，他的模樣早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歡悅的腦海之中，更是曾無數次地去幻想其長大後的模樣，不說真的化成灰也能認出來，但也絕對相差不遠了！

  其實歡悅對古月來沒有恨，之所以有如此深的執念，隻是因為她承受了太多的委屈，這些委屈她無以發泄，隻能將所有的一切都歸咎在古月來的身上。


  在仙界的十二年，對歡悅來說就如同是噩夢一般，回想過去的種種，她翻過雄偉高山，趟過奔流大河，於靈獸嘴下求得生，在土匪山頭逃過亡，如果不是她用特殊的方法女扮男裝，以她的美貌，在沒有自保能力之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即便是她已經女扮男裝了，竟然還是被人逼婚，而且……這樣的事情還不止一次！

  拋開這些不談，單是被族人所棄，罰她流放仙界千年這一點，就已經是差點讓她崩潰了。更不要說這十二年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這和她在大黎山巔那百年又不同，煉化宇魂對她來說本身也是一種修行，眼睛一閉一睜可能就過去了數年，可如今她在仙界中完全無法修行，還要獨自去麵臨種種危機。


  她的內心一直都充滿了孤獨，她無時無刻不想家，特別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那種被黑暗包圍的感覺最讓她害怕。


  正是因為這所有的一切累積起來後，當看認出古月來後，才讓她有了一個發泄口，才會如此的瘋魔失態，而此時，心中越是想，歡悅內心就越是委屈，哭聲也越來越大，仿佛要把這些年受過所有的苦都傾訴出來一般。


  一旁盤坐的古月來卻覺得很是煩躁，想讓她閉嘴，但看到她越哭越傷心，還是強忍住了，皺著眉頭，默默運轉靈力去滋潤那些不算嚴重的傷痕。


  好久之後，歡悅才漸漸收聲，古月來也樂得清閑，懶得去理會，直到過去了一個時辰，他才從盤膝中睜眼，立刻便感覺自己的背後涼颼颼的，不用想他也知道那是誰的目光，假裝不去在意，看著身上的傷痕大多數都消失了，隻有一些留下了淺淺的痕跡後，他的心裏才好受了一些，唯有脖子處那道牙印始終清晰可見，甚至一動就會傳來刺痛，心中頓時又惱火無比，他覺得今天一定不適合趕路，否則怎麽會遇到這種事？

  簡直莫名其妙。


  古月來又朝著歡悅狠狠瞪去。


  歡悅已經沒有再哭了，不過在她的臉上還殘留著淚痕，眼睛紅紅的，腫了一圈，此刻抱著雙膝，輕咬嘴唇，就這麽直勾勾盯著古月來，就算古月來將視線轉過來，她的神色也沒有變化，噘著嘴，眼神中帶著倔強與淒婉。


  四目相對，在這場眼神的交戰中，古月來發現自己完全不是對手，無論自己神色如何變化，對方至始至終都不變絲毫，也完全不去閃避，最後古月來不得不輕咳一聲，目光微移，不敢再與其對視，但他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弱了氣勢，理虧的應該是她才對，於是大步走到其身前，直接指著自己的臉。


  “來，你看清楚這張臉，你可千萬要睜大眼睛看清楚！”古月來一副憤怒的樣子，還把自己的臉湊近一些，“現在告訴我，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歡悅嘴唇動了動，很想立刻將十二年前大黎山的那一幕說出來，可是一想到說出來後很可能就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又忍了下來。


  古月來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頓時有了底氣，聲音也都大了幾分，“我早說過，今日之前你我素未謀麵，雖不知你所恨之人何名，但你聽好，我的名字叫胡來，聽清楚了嗎？你完全是認……錯……人……了！”


  古月來鄭重看著歡悅，將最後幾個字咬得特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