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哥
大黎山巔……
一位老者站在那如鏡麵的冰層上，眉頭緊蹙，似乎正感知著什麽。
這時在遠處亮起一點白星，幾息之後，一個英俊青年也隨之來到山巔，如果古月來還在這裏，便能立刻認出那英俊青年就是他非常討厭的張帝青！
麵對老者，張帝青依然是一臉笑眯眯的神色，不過舉止間卻極為恭敬，正欲言語，卻見老者伸手阻止，他便站在一旁靜候著。
老者四下觀望，眉頭皺得越發緊了，片刻之後，喃喃開口：“適才確實感覺到有一股非同尋常的能量在這裏出現，但為何此刻卻又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老者又看向張帝青，“帝青，你可有什麽發現？”
張帝青恭敬道：“弟子並無發現。”
“罷了！或許真的是歲數大了，凡事太過於敏感。”無奈搖頭，說到這裏，老者又突然朝遠方看去，蒼老的眼神中精光閃爍“不過既然已經來到此地，也就此做個了結吧！”
老者目光所視，正是古月一家所在，明明相隔百裏之地，但那處古宅卻仿佛倒映在他眼中。
張帝青在這時拱手開口道：“還請師傅先不要出手！”
“哦？”老者將目光轉向張帝青。
將手放下，張帝青又道：“何不先看一場好戲呢？況且我也想看看，他究竟會如何選擇，畢竟，年輕一輩中他是唯一一個能追趕上我的人，如果沒有他，還真會覺得有些無趣啊！”
“芳草易見，知己難尋。”老者蒼老的眼眸視向遠方，仿佛思憶起什麽，但很快又變得堅定，“不過成大事者，要學會當斷則斷。”
張帝青再次拱起雙手，恭敬道：“師傅說得是，弟子會有分寸的。”
老者看著他，老臉上露出些許無奈，道：“說了多少次了，雖說在名義上我是你的師傅，但你貴為少宮主，不用像其他人那樣畢恭畢敬。”
張帝青立刻道：“您佬哪裏話，一日為師終生為師，這些道理帝青還是懂的。”
老者搖了搖頭，無奈中露出些許笑容，“我這把老骨頭強不過你！至於那古月歌，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去做便是。”
“謝師傅！”
隨後，老者消失在原地。
張帝青孤身站在大黎山之巔，看著遠方，喃喃開口：“古月歌，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然後才飛身離去。
……
古月家。
“阿來！”
古月來安靜地讓自己的娘親抱著，他沒有再哭泣，實際上，他並不是沒有哭泣過，隻不過他認為眼淚實在是一件令人難過的東西，所以他從不讓人看見自己流淚，特別是娘親！娘親的身體已經那麽不好了，他不想娘親再因為自己的眼淚而難過。
“不許再做這種傻事！”李若蘭聲音顫抖，鬆開古月來，看著孩子稚嫩的臉龐，心頭就如同被打了結一般，許多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伸手抹去娘親的眼淚，古月來的雙眼也已經紅了，但他硬是讓自己沒有留出一絲淚水，道：“娘親不哭，阿來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讓娘親擔心了！”
看著這一幕，段南遷與禾離已是老眼朦朧，多麽好的孩子啊！本應該沉浸在父母的溺愛之中，可現實卻偏偏逼著他來麵對殘酷。
古月歌束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拳，然後轉身一步步離開了母親的房間，兩位老傭也是跟著默默離去。
偌大的房間中，留下一對母子相擁在一起。
之後，家中的任何人都沒有再對此事提過半個字，就像鴻鵠不曾出現過，一切也都沒有發生過。
午飯、晚飯，一切又恢複了平常，正是這種平常讓古月來的內心極其不安，但是他又不敢問，因為他怕自己一開口，眼前的一切都會發生變化，或許也正因為他清楚那種變化是他所無法接受的，所以他害怕、他沉默……
夜間，古月來依然和娘親睡在一起。
“快睡吧。”李若蘭為古月來蓋好被褥。
“今天不講故事嗎？”古月來道。
“今天不講。”李若蘭柔和的笑著，“今天娘親想看看阿來熟睡的樣子。”
古月來莫名看著自己的娘親，不過很快又笑著點頭道：“嗯！阿來這就睡。”
說完，古月來閉上了雙眼，就像他說的那樣，很快陷入了睡眠，李若蘭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感受著他的呼吸因為進入睡眠逐漸沉穩，而她自己的呼吸卻越發紊亂。
難過、不舍、擔憂.……種種複雜的情緒出現在李若蘭的眼中，她多麽想陪伴在孩子的身邊，看著他像普通人那樣，成長、娶妻、生子，但是命運無情，這些都隻是奢望！
這一夜都在那深切而複雜的注視中度過，沒有語言，直到發現古月來的眼皮輕顫，李若蘭才不舍得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將所有的一切掩藏進心中，整個人如同在睡夢中一般。
雙眼緩緩睜開，天色已經朦朧發亮，每當這個時候古月來總是會自然醒來，這是他的習慣。
輕輕支起身子，看著娘親睡眠中依然蒼白憔悴的臉色，古月來流露出不屬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哀傷，默不作聲下床，默不作聲離開。
出門之後，古月來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院中看到離婆婆和遷爺爺的身影，不過也沒有去多想，因為他們有時候也會早早出門去摘菜，山中生活儉清，一切瑣事都是兩位老人在打理。
洗漱完之後，古月來又去到大哥的房間，卻也沒有看到古月歌的身影，最後他隻好來到娘親的房門前坐下，雙手撐著臉頰，目視著大黎山。
今天的天色並不太好，陰雲籠罩，心情都會因此而變得沉甸甸的，大黎山筆直聳入陰雲之中，宛如蓋著一層神秘的烏紗，讓人看不清它的全貌。
古月來看得有些出神，昨日的一切不斷在他腦海浮現，他想到了那位好看的大姐姐，還有突然出現又飛離而去的鴻鵠，他回頭看了看母親關閉的房門，然後站起身來朝古宅外走去。
他還是決定再去大黎山頂看看。
就在古月來離開後，兩個人才緩緩走了出來，正是段南遷與禾離，他們站在一起，目視著古月來離去的方向，那眼神，像是在告別。
……
古月來穩穩坐在羽背之上，小白就這麽帶著他一頭紮進陰雲中，當鑽出陰雲之後，大黎山顛就已經出現在他們眼中，這一次，古月來直接讓小白朝山巔上飛去。
隨著視線拉近，山巔上的一切也呈現在古月來的眼中，它依然被雪白的冰層所覆蓋著，但奇怪的是，在那冰層之上，古月來沒有再看到陣法，也沒有看到昨日那位白發的大姐姐。
小白在山巔上徐徐降落，古月來從它身上下來，站在冰層上四下觀望，冰層光滑如鏡，古月來甚至能看見自己的倒影，四周空蕩蕩的一片，連同他的心也跟著空蕩蕩的。
片刻之後，古月來突然張嘴大喊了一聲。
“姐姐！”
清脆明亮的聲音從山巔飄遠，沒有回音，也沒有回應。
這裏的景色依然美如仙境，就和昨日一樣，但人卻不在了，這是為什麽呢？
昨日的一切再次在古月來的腦海中閃現，漸漸地，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心頭出現。
他突然聯想到那位大姐姐的頭發似乎與鴻鵠羽毛的顏色一致，它們同樣白得無暇，照小白所說，鴻鵠飛走了，而那位大姐姐也跟著突然消失了。
莫非……她就是鴻鵠？是那位大姐姐救了我？
她似乎已經在這裏很久了，可娘親也來過這裏，為什麽沒有發現她？是因為那個陣法的原因嗎？但是偏偏自己卻能看見，這又是為什麽？
她去了哪來？還會回到這來嗎？
年僅六歲的古月來，心中卻憋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他找不到答案.……
害怕娘親擔心自己，古月來沒有在這裏久留，直接讓小白送自己回家。
依然在離家不遠的那片空地上，目送著小白飛遠，古月來才徑直朝家中走去，一路上，古月來都在想鴻鵠與那位大姐姐的聯係，越想，他就越覺得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古月來就已經走到家中大門前。
看著那扇關閉的大門，古月來微微一怔，因為以前自己外出回來，家中大門總是大開著，疑惑間，他上前推開了大門。
大門一推即開，縫隙中，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他眼中。
“大……”話才說出一個字，隨著大門完全展開，古月來也跟著完全愣住了，他隻感覺有一隻無形的手掐著自己的喉嚨，讓他窒息。
印入眼簾的，除了那道背影，還有院中地麵上的兩處殷紅，殷紅之中，兩個人躺在上麵，一動不動。
再看那道背影時，熟悉中卻是從未有的陌生。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