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
“雪！是雪欸！下雪了，哈哈哈，我還從來沒見過！”
“嘿嘿，乖兒子，你要是喜歡，爹每年都帶你來都城看雪，哎呦！哪兒來的臭乞丐？滾！滾一邊兒去！真晦氣！”
男孩撞在路人身上，摔倒在地，穿著單薄的他兩隻小腳被凍得通紅，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一個似乎是腳底的黑影朝自己的腦袋踢來，瘦小的身子摔在牆邊。
“爹，趕快走吧，我還要吃糖葫蘆呢！”
“欸欸！好嘞！這就給我的乖兒子買！哈哈哈.……”
男孩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他蜷縮著，凜冽的寒風早已是家常便飯，但今天實在是太冷了，他渾身都已凍僵，身子接觸地麵的那一麵已經沒有了知覺。
原本是想出來找些吃的，但是此時就連饑餓都感覺不到了.……雪嗎？好奇怪.……他們為什麽會喜歡這樣的東西，好冷……好冷……
“喂！你怎麽啦？”
恍惚間，一個身影出現在眼前，清澈而略有英氣的少年的聲音傳入耳中，男孩費力地睜大眼睛……
“哇！你的臉……好涼……糟了，快要凍死了！”
感覺到自己被人抱到懷中，男孩空洞的眼神略有了些亮光，身上裹了毛茸茸的東西，好暖和……
“欸？你的眼睛怎麽是紫色的？好漂亮，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叫……他叫……好奇怪，為什麽.……想不起來了呢？
“喂！喂！振作一點啊！來人啊！來人啊！”
……
紫色的幽光在床簾間若隱若現，司徒青月坐起身來，警惕地看向周圍，一張熟悉的麵孔讓他微微安心下來。
“嗬嗬.……”司徒茂托著腮笑道，“這些年倒是越來越警惕了。”
“呼——”司徒青月呼出一口氣，他揉了揉太陽穴，忽然轉過頭來，“古山神！古山神……”
“不必如此擔心，同你那一役後，古山神再也沒出現過。”司徒茂從桌旁拿起茶杯，白色熱氣上湧，“口幹嗎？剛送來的新茶，小心燙。”
司徒青月淡笑著接過茶杯，在嘴邊吹了片刻，小嘬了幾口；“我，昏過去多久了？”
“幾日吧，倒也不長，你身子還很虛弱，嗬嗬，還是老樣子，你總是不聽人勸，”司徒茂坐到司徒青月的床邊，“泱泱龍騰，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
“我……”
“可是司徒青月，隻有一個。”司徒茂將擋在司徒青月麵龐前的發絲撩開，“不過問題確實也挺大的，南茫尋死了。”
“南茫尋？死了？”司徒青月拿著茶杯的手微微發顫，“被誰？”
“毒神教，”司徒茂歎了口氣，“藥典的最後一條線索斷了，若我料想不錯，應是南茫尋得到了藥典。”
“他得到了藥典？你是說，他欺騙了我？為什麽？他告訴我藥典在百草樓，難道不是讓我去……咳咳咳.……”司徒青月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氣，而後劇烈咳嗽起來。
司徒茂站起身，輕輕拍動著他的後背，直到整個屋子重新安靜下來；“事到如今，欺騙與否已經無所謂了，藥典在毒神教手上，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了。”
“毒神教……可惡……”
“我已讓萬俟德他們去追查了，但並未告訴他們藥典一事。”司徒茂說道，“不過現在，似乎還沒有什麽頭緒。”
“嗬嗬，看來你所謂的泱泱龍騰，沒了我不行啊.……”司徒青月笑道。
“剛一醒來就貧嘴啊，”司徒茂無奈地說道，“還有一個消息，張丞相的獨子，也死於毒神教之手，這似乎已經是宣戰了。”
“這樣嗎.……毒神教.……不論是實力還是最近的舉動，都有些奇怪.……”司徒青月眯起眼。
“龍右十七侍的選拔也接近尾聲了，我令端木靈月加強了都城的布防，待正式選出後，或許能組織一次大規模的討伐。”
“十七侍嗎.……”司徒青月似乎想到了什麽，“那個慕容季……”
“不出你所料，他果然很強，或許……”司徒茂頓了頓，“比你要強，但是不夠穩定。”
“不穩定，這是何意？”司徒青月倒也沒有為對方的當麵比較而感到不樂意。
“十七侍入選者之一，霸下堂的阮業，被他一擊致殘。”司徒茂說道，“這可讓我頭疼了好一陣。”
“那麽你對此，做出的決策呢？”司徒青月似乎並不意外。
“我所為，你所想。”司徒茂從司徒青月手中接過空了的茶杯，站起身來。
“嗯，此人實力深不可測，我已埋下種子，不過，隻要他不對龍騰有不利，是不會發芽的。”司徒青月笑了笑，“他是白鶴門之人吧？”
“不錯，藥典我們誌在必得。”司徒茂嘴角微微勾起，“不過在此之前，朕命令你，不許死了。”
“嗬嗬.……”
“回應朕！”司徒茂的聲音忽然變大，幾乎吼了出來，他的眼神微微顫抖。
“啊……不會，死的。”司徒青月笑了笑，“藥典失蹤數載，若能得於你之手，那龍騰便無需萬世……”
“藥典之事，你莫要再介入了，”司徒茂背著手走到門口，“待十七侍選拔結束，我會向禦前護法及十七侍宣布此事，不惜一切代價，拿到藥典。”
“這不行！我的戰力是必須的，隻有我和古山神交過手！”司徒青月急得想要下床，卻被司徒茂猛地抓住肩膀。
“朕說不要！”司徒茂死死盯著司徒青月，他呼出一口氣，語氣微微放緩，“我……說不要.……”
“司徒茂，”司徒青月冷冷看向對方，“你這樣是守不住龍騰基業的，帝王不需要.……”
“那麽這龍騰，就隨它去吧。”司徒茂稍稍整了衣冠，走到門口，“好好養傷。”
房門緩緩合上，昏暗的光線中，司徒青月靠在床上：“嗯。”
窗紙外的人影淡去，腳步聲由近及遠，緩緩散去。
……
“欸？你不喜歡雪嗎？”宮苑中，身著華服的少年手中抓著一個純淨的小雪球，似乎有些不樂意地皺起眉。
“啊……沒有，沒有.……”男孩慌張起來，也照著少年的樣子從地上抓起一堆雪，卻手忙腳亂怎麽也搓不成個樣子，一抬頭，少年已然走至身前。
“既然你不喜歡，就不玩了！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