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小辰？怎麽了？”康淩鈴在不遠處看見蘇筱辰的表情似乎有些犯難，便甩開了喋喋不休的洛言目，上前問道。
“呃……大概就是，百草樓，十幾天前被燒毀了，人也死了……”蘇筱辰擔憂起來：“看來遠哥這回生意要虧大了……”
“無妨，我們隻需要位置便可。”康淩鈴說道。
“哦，對！”蘇筱辰終於反應過來，康遠來過都城，知曉百草樓的位置，他們一行人隻需要到被焚毀的百草樓前等候便可。
“那這位大哥，請問這燒毀的百草樓在何處啊？”
“哦，你從這城門出去，沿著大路直直地走，不過兩裏便可看到舊城的廢樓堆，穿過那裏就差不多能看見了。”那守衛指向城外。
都城南門外略顯荒涼，出城數百步，腳下的石磚就變成了土路，沿路的樹木倒是長勢旺盛，但顯然缺乏照料，枝葉很雜，路兩旁散落著廢棄的農田和已無人居住的農舍。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爾會有一兩輛馬車飛馳而過，同都城的繁華景象幾乎完全不同，康書朋看向兩旁，癟嘴道：“還不如蒲道呢。”
守衛口中的“舊城”更是宛若鬼城，廢棄的石磚四處皆是裂縫，縫間生著茂盛的雜草，此處空無一人，許多樓宇已經倒塌，一處平房未合緊的木門隨風發出“吱吱”聲。
“那百草樓在這麽一個陰森的地方，不出事才怪了。”康書朋吐槽道，沿街躥出的老鼠讓他頭皮發麻，神情愈發不悅。
“九年前，龍右十七侍叛亂，都城燃起一場大火，而此處，便是當年受大火波及的地界。”洛言目說道：“此後，南城牆新建，此處所有居民皆搬入牆內，由官府給予居處。”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康書朋問道。
“哼，本少爺何許人也，這都城少說也來過七八回了，”洛言目得意道：“我記得再往前走，還能看見舊城牆。”
“切。”康書朋生在蒲道，長在蒲道，算上這次這輩子也就出過蒲道兩次，他發出了不屑的聲音。
“這舊城已然無人居住，為何百草樓不搬入城內？”蘇筱辰問道。
“這.……我就不知了。”
轉角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撞在蘇筱辰胸上，那人用力過猛，當場把自己撞到在地，康淩鈴警惕地拔出長劍。
蘇筱辰被撞得也是不輕，顯然對方處於高速奔跑中，緩過神來，他看向地上的人，不由心中一驚：“他受傷了！”
被撞倒在地的人身著黑色的鬥篷，腹部有一個傷口，鮮血滲出滴在地上，短時間內便積了一小灘。
他掙紮了一會兒，想要爬起，一手將兜帽下拉，似乎想要遮住麵孔，右手手心露出的瞬間，蘇筱辰驚訝的發現其上有一個深深的血洞，可手掌邊緣卻沒有任何血跡。
“這怕是撐不了太久，我們送你去城中的醫館吧。”洛言目伸手將黑衣男子的兜帽撥了下來，他緩緩抬手，似乎想要阻攔，但很顯然遲了一步。
露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張慘白的少年麵龐，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一抹未擦淨的血跡留於嘴角，他的眼神不斷顫抖，嘴上不斷小聲念叨著：“不要.……不要……”
“不要什麽？”洛言目問道，眼見少年已扶著牆緩緩站了起來，他連忙上前想要攙扶，卻被掙開，少年踉蹌地想要離開，剛走出兩步卻又摔在地上。
“可惡.……可惡……剛才明明跑得動.……”少年咬著牙，他緊抓住地磚縫中長出的雜草，眼眶湧出淚水。
“不會被人追殺了吧？”康書朋探頭望向少年跑來的方向。
“這附近都沒有人。”康淩鈴靠在牆上，顯然已經提前用羽術感知過了。
“欸？”洛言目對少年古怪的行為有些震驚，但聽到康淩鈴的話便放心了許多，回眼望向少年時，便見蘇筱辰緩緩靠近了他。
少年感受到有人接近，似乎更加驚恐，他的指甲不斷扣動著地磚，留下數道血印，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一把抓起，抬眼望去，一個溫和的青年蹲在自己身前。
“我等不知有何災事，但不要擔心，我們會救你的，你也聽到我同伴所說，這附近都沒人。”蘇筱辰極度小心地將少年扶起，洛言目忙上前搭了把手，將少年送到了蘇筱辰的背上。
少年聞言似乎冷靜了一些，過程中並無掙紮，蘇筱辰這才放心地快步跑出，而洛言目緊隨其後。
“唉，這百草樓還去嘛？”見康淩鈴也跟隨三人離開，康書朋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一邊抱怨，一邊動起了腳步。
“你怎麽了？是有人追殺你嗎？”蘇筱辰問著，腳上的步子逐漸加快，見對方沒有反應，便有些擔心地轉過頭去，少年還微微睜著眼睛，呼出微弱的氣息，蘇筱辰向他露出微笑：
“不想說話也無妨，但前往不要睡過去，懂了嗎，要保持清醒。”
“我……”少年用了半天，吐出一個字：“他……他肯定還沒走……被.……被看見了……不要……”
“什麽？”蘇筱辰問道，看來他猜測的沒錯，少年是被追殺了，他隱隱感受到少年並非常人，若是江湖武家上的事便好解釋了。
身後沒了聲音，隻有少年鼻中淺淺的氣息斷斷續續地接觸到後頸，蘇筱辰的額上出了汗。
一片黑瓦落於地麵，遠處樓閣的黑瓦頂緩緩現出兩個身影，其中一人將兩把尖刺般的武器收於背後，發出不滿的聲音：“為何叫停？”
另一男子將垂於臉前的幾縷白發撩開，瞳孔間發出淡紫色的光，他勾起嘴唇，從袖中拿出黑色的布條，將雙目蒙上：“那是康家的小輩們吧。”
“那人擅闖禁地，乃我龍騰國之害，你是打算讓他玷汙了朝廷武家的小輩嗎？”
“不必如此惱怒，他此番也未看到什麽，不至於罪不可赦，不過人養的一條狗，我還想順藤摸瓜，抓出他的主人呢。”
“主人？哼！青月兄早些告訴我不就好了嗎？”
“嗬嗬，我嗅到熟悉的氣息，太過興奮了，若我未猜錯，他背後的人，應是鬼語，花凝語吧。”
“第五侍？哈哈哈哈.……終於抓到了條大魚，這等好事，青月兄既懂得分享，何某便在此先行謝過了！”
“若能把她從陰影中揪出來，功勞全讓給你，也未嚐不可，隻不過，你可要小心啊。”
“哦？那就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