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我怎麽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同你合作。”樂羽雨不慌不忙地靠在椅上。
“嗬嗬.……小姑娘，老夫門下少說也有數十弟子，你不會認為拿出毒機關我就會收你入門吧？”木語冷笑道。
“收我入門？我何時說過？”樂羽雨輕笑幾聲：“是合作。”
“哦？這倒有趣了，你有什麽資本？”木語眯起眼。
“情報，還有人手。”
“嗯？”
“為阻止雲竹之會生變，時遷已經決定把你和鐵語收入天機地牢。”
“你說什麽？”木語向後退了兩步：“門主明明已經準許我等的行動了。”
“準許？這我不知道，”樂羽雨自行倒上一杯茶，放在嘴邊嘬了嘬：“木語長老若是不信，大可不做理會，屆時我會去天機地牢給你送飯的。”
“可惡！時遷這個陰險的懦夫！大不了我同他拚個魚死網破！”
“且慢，木語長老覺得，自己現在有同百機門拚殺的實力嗎？”
木語聞言歎了口氣，拉過椅子坐下，喝了口茶，轉而憤怒地將杯子摔在地上。
“依我看，不如先沉聲發展勢力，待到時機成熟，便可一舉誅殺時遷，順勢剿滅傀儡堂。”
“你……你是讓我發起叛亂，奪取門主之位？”木語瞪大眼睛。
“不錯，幾年來時遷始終向傀儡堂屈身求和，這的確是懦夫之舉，然而，我們若是有實力擊敗傀儡堂，又何必求和？”樂羽雨瞟向桌上的毒機關。
“你是說？讓毒機關走上台麵？”木語深吸一口氣：“且不說朝廷不許，百機門內這一關我等便過不去。”
“時遷作為正派之主，自不會同意，所以此人必除，百機門中大多乃趨炎附勢之輩，領頭羊一死，他們便會如牆頭草般倒向長老你這邊，屆時我們再除去少部分不願投降者，門中便大局可定。”
木語眼睛亮了起來，幾十年來他從未想過奪權篡位，看到機會這樣擺在眼前，他忽得有些興奮。
“至於朝廷，百機門乃西南第一大門，隻不過是換了個主子，我們宣誓效忠，且實力又上了一個檔次，那麽朝廷何樂而不為呢？”
“如此甚好.……隻是，”木語的眼神變得淩厲：“於你有何好處？”
“時遷的死，便是我最大的好處，也是我的任務。”
“任務？你的主子是誰？”
“硬要說的話，是火祆教。”
“火祆教？我木語雖有異心，但也不至於同敵國勢力合作吧。”
“我既敢同你坦誠，便說明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大可殺了我，但毒機關一事也會立刻暴露。”
許久，木語未再說出一字，他將桌上的木匣收入櫃中，默默地走出了門，樂羽雨嘴角勾起。
“聽聞木語長老臨時變卦，決定服從門主決定了，把鐵語長老氣得胡子都豎起來了，那老頭沒辦法，也隻好從了門主，”洛言目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氣：“看來雲竹之會可以正常舉辦啦。”
“嗯。”樂羽雨笑了笑，遞給他一把黑色的鐵傘：“此物可攻可守，為不少弟子所喜愛，我也給了做了一把。”
李密又來了，他的左腿幾乎壞死，樂羽雨在火盆前燒紅刀刃，一支假腿靜靜臥在桌上，被火光映紅。
雲竹之會如期舉行，繁星爍爍，月滿如盤，樂羽雨坐在最邊角的桌上，用手托著下巴，少年的身影映在她如水的瞳中。
洛言目和無影無冥說笑了一陣，便在兄弟二人嫌棄的表情下一溜煙兒跑回樂羽雨跟前，他一屁股坐在長條板凳上，又往樂羽雨身旁蹭了蹭。
“咱們門主和那傀儡堂的堂主對比可真大，你看那傀儡堂的老頭子，無精打采，一臉死相的，再瞧瞧咱們門主，花甲之年了還容光煥發，又是喝酒又是吃肉！”洛言目指著最前方的桌子笑道。
樂羽雨微微起身看了看：“還真是，我看他旁邊那個護衛才適合當堂主。”
“護衛？哪？哪？”洛言目踮起腳尖瞅了瞅，隻見傀儡堂堂主身旁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黑衣青年，他冷眼望著四周，把玩著手中的兩個小球，與身旁的酒肉歌舞格格不入。
“長得俊俏，不苟言笑，武藝應該也不差，嘖嘖……”樂羽雨喝了一大口五味子渴水。
“那，那你覺得我能當門主嗎？”放下瓷杯，便見洛言目一張大臉湊在眼前，樂羽雨險些一口噴出。
“你……你也行吧……”
“哪兒行？”樂羽雨感受到洛言目眼中放出的光。
“長得俊俏，不苟言笑，武藝不差，咳咳.……”樂羽雨說著說著便被嗆到，她一邊笑，一邊咳，眼淚都出來了。
洛言目撇撇嘴，“嘖”了一聲，便掏出手帕，細心地擦拭著她的嘴角。
樂羽雨閉上眼笑了笑，少年手上的薄繭蹭過她的麵頰，頗有溫度，陽光般的味道，她貪婪地嗅著。
呃.……洛言目似乎剛抓過雞腿，還沒有擦手……
“能。”
“嗯？什麽？”
“我說你能當上百機門門主，”樂羽雨輕握著他的手腕：“你沒有一點弱於他，還很溫柔.……如果……”
“如果什麽？”洛言目有些好奇，樂羽雨的聲音逐漸變小。
“沒什麽，如果你好好跟著時門主學無影箭訣，門主不是你的還是誰的啊？每天偷懶還想當門主，沒到那個年齡門主就要讓你氣死了！”
如果……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弟子。
“呸！老頭的無影箭一點都不好玩，都什麽年代了，還單靠一把弩闖天下啊！機關繁多，不用白不用！”洛言目仰天晃著腦袋，表達著對時遷的不滿。
“哦，對啦！”洛言目似乎想起什麽，在袖中一通摸索，翻出一個黑色的木盒，他緩緩打開，一隻白間泛綠，溫潤無暇的玉鐲。
“和田玉？”
“對，就是和田玉！我好不容易托人從西域帶來的，想著你應該喜歡。”洛言目撓著腦袋嗬嗬地笑：“咦？你怎麽知道？”
“猜的。”樂羽雨雙手拿起玉鐲，置於胸前。
“你……你怎麽啦？”身旁傳來洛言目擔心的聲音。
“沒什麽，我很喜歡！”樂羽雨抬起頭，眼中泛著淚光：“真的很喜歡。”
“嘿嘿.……”
夜深人靜，一個少女站在崖前，她打開捧在手上的木盒，十餘隻和田玉鐲悄然墜下深淵，她將盒子扔開，輕撫著臂上的鐲子。
一隻白間泛綠，溫潤無暇的玉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