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董的顧慮
在老董回到貨運站的第一天，瀟灑叔就給他重新排了班，給老董安排了一個最清閑的工作。
??老董剛剛走到站台裏麵，就看見李鐵生正在賣力的搬運著一袋袋水泥，看他那熟練的身姿，老董明白，李鐵生已經完全的適應了貨運站力的工作，並且在他養病的兩個來月時間裏，已經代替了他的那份工作。
??“老董叔，你回來啦？”一個拉著手叉車的共有走了過來，關切的對老董打招呼：“怎麽沒多歇幾天？”
??老董看上去比之前白了不少，可是經曆了一場手術，他的身體卻瘦弱了下去，他連連搖頭：“可不敢再歇了，這一場病花了不少錢，再歇下去家裏就要揭不開鍋了！”
??“可是咱們工作這麽累，你身體能吃得消嗎？”
??“吃不消能咋辦？除了種地就這一個營生，不幹也得幹！”
??工友點點頭：“你說的對，咱從年輕就在這貨運站當裝卸工了，除了幹這還能幹什麽呢？”
??這一番話讓老董對工作感到焦慮。他在這貨運站幹了十多年了，自己已經年過半百，要是在這個年紀沒了飯碗，以後養老怎麽辦？這一次生病再回到貨運站裏，哪怕是清閑的工作，也讓他感到有些吃力，若是站裏再招幾個像李鐵生這樣的年輕後生，像他這樣的不就失業了嗎？
??這還不算完，當老董來到夥房吃飯的時候，這才聽人說，站裏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開固定工資了，幹的多工資才多，幹得少就少。老董心裏更慌了，他從前覺得幹多幹少都開九十塊錢一個月是理所應當的，現在才覺得那時候的日子有多幸福。
??“這工資改革到底是怎麽回事呀？”老董急忙問身邊的工友。
??他這才知道，原來在自己休班看病的時候，前屯跟後屯打了一仗，正是這一仗讓李鐵生受了傷，瀟灑叔用李鐵生受傷這件事，威脅前屯的人同意工資改革。這確實對他們後屯的人有好處，但是另一部分像他這樣上了年紀的裝卸工該怎麽辦？等到以後體力越來越差，再上哪找新的飯碗呢？
??一想到這裏，他就更加厭煩李鐵生這個外鄉人。
??幹完了一天的活，老董找到了瀟灑叔要求調換崗位。
??“這怎麽行？老董，還是等你恢複好了再說吧。”
??老董不聲不響地往瀟灑叔的床沿上一坐，熟練地卷了一支煙點著抽了起來。正在床上看書的李鐵生朝老董打了聲招呼，但並未得到回應，他便再一次埋頭到書中去了。
??瀟灑叔看著老董，大概猜出了一些心思：“老董，你不在的時候咱們站裏是有些改革，我也知道你想掙錢，你要是堅持想調崗，我就幫你換一個，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再調回來！”
??老董沉默了一會兒，才悶悶的咳嗽了一聲：“工資改革的主意是誰想的？”
??這主意表麵上是瀟灑叔想的，但事實上是李鐵生想的。瀟灑叔說：“這是我和站裏的領導商量的。”
??老董歎了一口氣：“張瀟灑你這改革倒是沒什麽不對的，不過等有一天你也病了老了，你就知道難了。”
??說完，老董就離開了瀟灑叔的小屋，他聽站裏的人揣測，這個主意有可能是李鐵生想出來的，為什麽呢？因為這麽多年來都沒什麽變化，怎麽他李鐵生來的這段時間，一下子就發生了這麽多事？這可是幾十年來貨運站的第一次改革呀！
??李鐵生合上書本對瀟灑叔說：“也不怪老董大叔生氣，這個改革確實傷害到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你說咱們當初是不是有些考慮不周呢？”
??瀟灑叔回答說：“改革是遲早要改的，現在好些個工廠，早就開始計件算工資了，就算是我不提出來改，以後也得改。咱們現在改，主動該，還能參與到改革方法的製定裏頭，能弄到一點主動權，等哪天上頭強行要改了，咱們可就被動了。”
??李鐵生點點頭。
??瀟灑叔又說：“現在老董回來了，你原本就是給老董替班的，就算是我不提，領導也不提，總會有工友提出來，可能到時候你就要走了。”
??“我知道。”李鐵生的眼睛依依不舍的停留在床上的那本《鐵道基礎》上：“瀟灑叔，你說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留下來？”
??瀟灑叔聽到李鐵生這麽說，心裏還是很高興的，但是又轉而問：“這裏的活又苦又累，你為啥想要留下來呀？”
??李鐵生誠懇地說：“因為在這工作的兩個月裏，我有點舍不得你，舍不得大夥兒，再一個，我現在發現自己慢慢喜歡上火車，喜歡上鐵道了。”
??“你舍不得我，舍不得大夥，還舍不得鐵道和火車，就這些？”瀟灑叔反問李鐵生，語氣有一點刻意，“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讓你舍不得的人或者東西呢？”
??“當然有，哦對，我對這個車站也有感情，舍不得。”
??瀟灑叔聽李鐵生這麽說，歎了一口氣躺下了。
??人要開始幹重活，身體總需要個適應的過程，更何況老董手術過後就一直臥床休息，現在扛起貨物就雙腿發顫，更別提往車廂裏裝載貨物。可是他卻非得慪著這一口氣，還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就累得臉色發白，身上發虛。
??他現在更有了一種急迫感，如果領導遲遲沒有讓李鐵生離開的話，那麽就等於打破了招外地工的這個先河，年輕後生越來越多，他不就越來越沒活幹了？所以他在心裏打定主意，找幾個跟他一樣年老體弱的，一起集合起來去找領導，讓李鐵生走人。
??“老董大叔……”不知什麽時候，李鐵生出現在自己身後，靠口問候著。
??“幹什麽？”老董不客氣地回應了一句。
??李鐵生倒沒生氣，反而說：“我手上的活已經幹完了，我怕你身體一時還沒適應，就幫你幹點，我幹的都算你的！”
??老董覺得，李鐵生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怕他去找領導把李鐵生趕走，所以相當不客氣的把李鐵生打發走了。
??這時旁邊的工友說：“你不讓鐵生幫你幹點兒？他經常幫我們分擔些的。”
??老董撇了撇嘴：“你們傻不傻呀？他之所以幫咱們幹活還不是因為想留下來？我今天中午就去找領導說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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