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留在貨運站
馮金山趕緊讓瀟灑叔開了門，進來一個年過半百的女人，身上裹著一個破夾襖，臉還帶著淚。
??“你咋來了？嫂子。”瀟灑叔認得她，她是老蔣的婆姨，雖然這麽問，但是瀟灑叔也猜出了些許，老蔣恐怕是生了什麽大毛病，聽他說肚子難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領導，我是來給我家老蔣請假的，他昨天晚上疼得受不了，半夜去省醫院掛急診，大夫說是急性胰腺炎，太嚴重了得手術！”說完了這女人就又哭開了。
??馮金山說：“這麽嚴重的病就不用特意回來請假了，快回醫院去照顧啊！”
??“也不光是回來請假的，是我們手頭錢不夠，想找領導和大夥兒借點！”
??馮金山頓了頓，從兜裏摸出一張百元大鈔：“這錢你先拿去吧，以後沒有就不用還了。”
??接著，瀟灑叔又帶著老蔣的妻子來到了集體宿舍，大家有湊了兩百塊錢，讓老蔣先拿著看病，老蔣的妻子一陣千恩萬謝的走了。
??因為幫老蔣籌款，所以一個班組的人都到齊了，他在木板鋪成的大通鋪上坐了下來：“大家先別走，我跟你們商量個事。”
??“讓那個慫留在這裏的事，你就別說了！”大牙哥在被窩裏翻了個身：“我們不同意！”
??“大牙，別打岔！”瀟灑叔說：“要跟你們商量的是排班的事，老蔣做手術去了，咱一人就得多分擔點。”
??大夥兒不樂意了：“分擔不起了呀，咱現在的活兒就夠多了！”
??大牙在被窩又翻回來了：“讓別的班組分一個過來不行嗎？”
??“人家組長能幹嗎？別的班組都幹不過來！”瀟灑叔說。
??“那你什麽意思？”
??瀟灑叔也不拐彎了：“我看要不就先讓李鐵生幹幾天臨時工，等老蔣回來了再說，他年輕，幹活勤快，一個頂老蔣兩個，咱們組裏不就輕鬆不少嗎？”看著大牙張嘴又要罵，瀟灑叔馬上說：“你們要是不同意呢，也有兩個選擇，你們要是有本事，就去別的組拉一個過來，拉不著咱們每天多加一個小時的班，也沒啥，反正咱現在也是總加班，不差那一個小時。咱幹的是重活兒，老蔣要能上工怎麽也得等三個月，咱就加三個月班唄！”
??大牙不情不願的鑽出了被窩：“你等著，我去找！”
??過了一個小時，大牙碰了一鼻子灰的回來了，大夥兒也合計來合計去，誰也不願意再多加這一小時班，光頭幹脆說：“要不就先讓他幹吧。”
??大牙也算同意了：“老蔣回來他必須走！”
??瀟灑叔點點頭，心想反正先把李鐵生留住再說，到時候他另有打算，在他心裏招不招外地工已經不那麽重要了。然後他又跟馮金山匯報了此事才回的宿舍。
??李鐵生說：“瀟灑叔，咱走吧，再等會兒該晌午了。”
??瀟灑叔卻笑眯眯的說：“鐵生，你先留在這兒幹吧！”
??李鐵生驚喜的說：“那我真能留在這兒了？瀟灑叔，您放心，我幹活兒一定不偷懶，好好幹！”
??瀟灑叔拍拍李鐵生的肩膀：“信得過你！”
??盡管全身的酸痛乏力，但是李鐵生還是以飽滿的熱情投入了工作中。打破了貨運站不招外地工的先例，李鐵生也知道別人看他不順眼，就直接主動攬下了最重的崗位，光頭和其他人看李鐵生幹活賣力，也減輕了同組人的壓力，也就沒再說什麽了。但是大牙卻依舊看李鐵生不順眼。
??其實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麽這麽討厭李鐵生，但他心裏清楚一點，隻要是張瀟灑的決定他就得厭煩，誰讓當初他沒當上組長，反而讓張瀟灑當了呢？
??瀟灑叔住的那間房裏就一個小床，兩個人住不方便，而李鐵生現在成了裝卸工，自然而然就搬到了大通鋪裏睡。累了一天回到宿舍，他低頭就看見瀟灑叔早上才給他勻出來的兩條鋪蓋被扔到門口去了。而裏麵的鋪蓋也都鋪的滿滿登登，裏麵的人睡的卻相當寬鬆。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大牙哥的傑作。
??李鐵生心中有火，但是還是強忍著抱起被子走進去：“麻煩給我騰個地方。”
??床上沒人出聲，因為大牙早就說過了，誰要是向著李鐵生，就是對著他幹！
??“給我騰個地方，我要睡覺！”李鐵生突然提高的聲音給一屋子人都嚇了一跳，他留在這工作確實理虧，所以他可以多幹活，但是這麽欺負他，他忍不了！
??“他媽的，這兒不夠睡，你愛睡哪兒睡哪兒！”大牙騰的一下從被窩裏鑽出來了。
??李鐵生盯著大牙的眼睛：“我就要睡宿舍！”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眼看著就要打起來，瀟灑叔聽到動靜趕緊趕了過來，他懶得和大牙吵：“鐵生，你以後就睡我這屋！”
??瀟灑叔幫李鐵生用椅子和木板臨時搭了個小床，又把鋪蓋放上去：“鐵生，你先將就睡，等過幾天我去找個破門板子搭上。”
??看李鐵生還在氣頭上，又說：“別跟大牙一般見識，他就那驢脾氣，要是他再欺負你，就找我。”
??“謝謝瀟灑叔。”望著窗外天空中模模糊糊的星光，李鐵生突然開始無比想念父母，他把臉轉到椅子背那邊，鼻尖一陣酸熱。他意識到，自己已經真正離開了父母的庇護，能夠以自己的力量，在這個世界上堅強而獨立的生活下去了，這種感覺讓他即興奮，又難過，這大概就是一種長大成人的感覺吧。
??沒讓李鐵生睡不成覺，大牙心裏更不痛快了，一有機會就把累活兒都朝李鐵生身上推，李鐵生雖然瘦，但是能橫下心來吃苦，畢竟是學生，人也聰明，累活兒也能幹的巧，幹的快，給組裏的人減輕了不少工作量，十個班組裏，就屬李鐵生在的班組用不著加班！
??實打實的好處落在同班組人的身上，加上那天晚上李鐵生與大牙哥吵的一架，也讓人看到了他身上那股血性與骨氣，大家對李鐵生的印象也在心裏默默改觀了，其實大夥本質上都是善良人，將心比心，誰都有心軟的時候。
??可唯獨大牙，一直以來，他和李鐵生該怎麽不對付，還是怎麽不對付。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