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女嬰
聽到馬蹄聲，一眾百姓頓時驚慌起來，向左右的山林中躲避。
洛羽一行穿街而過，並未停留，沒有一個護衛敢擅入居民住宅尋取一瓢水喝。
當眾人奔出山街不遠，忽然聽見路旁的深草中有嬰兒哭聲。
洛羽麵露疑色，帶著一群人立即駐馬傾聽，然後叫來一名護衛，說道：“那邊有哭聲，去看看！”
那護衛領命，立即下馬到草中尋找。
蔡琰問：“七郎，怎麽了？”
“那邊有嬰兒的哭聲？”洛羽指著護衛所去的方向說道。
“有嗎？我怎麽沒聽到？”
洛羽笑道：“我武功比你們高，聽力也更好，所以能聽到很遠傳過來的聲音。”
不多時，那護衛返回，果然找到一個麵黃肌瘦、衣服破爛、赤著一隻小腳的一歲左右的小女孩，抱來眾人的馬前。
“還有一個嬰兒耶。”小荷驚叫一聲，她看看嬰兒，又向左右山坡上張望，望見在右邊二裏外的山坡上有一群男女百姓正在奔逃。她用鞭子一指，說道：“在那裏，那小山山脊上有一群逃難的百姓，啊啊，下去了，下去了，轉到那個荒草深的圪□裏躲起來啦。”
蔡琰下馬，向那抱著娃娃的護衛說道：“把孩子給我，那些人中應該有她的親人，我把孩子送過去，順便問一下。”她回頭又向洛羽說道：“夫君，我看那一群逃反的都是婦女、小孩、老人，也沒有什麽危險，不如讓我帶著兩個護衛去吧。”
洛羽微笑點頭，道：“想去就去吧。”
蔡琰解開身上的白色披風，將嬰兒包住然後抱入懷中，束好絲絛，帶著兩名護衛，鞭梢一揚，迅速向那群躲藏在一個山窩中的百姓追去。
丫鬟小荷心頭一酸，帶著哭腔道：“這位做媽媽的真狠心，竟會扔掉自己的孩兒逃走！要是不遇著咱們，這娃兒不給狼吃了，也會活活地凍死！”
蘇陽笑了笑道：“走吧，我們也過去看看。”
那一群躲在山窩中的逃難百姓看見幾個騎馬的人奔馳而來，後麵還有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以為是大禍臨頭，便從林中一哄逃出，向正南奔跑。護衛們都在戰馬上加了一鞭，大聲呼喊：“鄉親們！不要怕！不要跑！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而是來給你們送娃兒的！”
但是百姓們正在逃命不暇，沒有人聽得清楚。蔡琰的馬特別快，迅速地繞到眾百姓前邊，截住去路，繼續喊道：“鄉親們！我是來送孩子的！”
這聲音由於感情激動而帶著輕微的戰栗，在薄薄的白霧與寒風中散開，並且在對麵的高山懸崖上傳來回聲。
百姓們被截住去路，不能再逃，同時也聽清了那大聲叫喊的話，感到又疑惑又驚異，互相觀望。隨即大家看見這個騎馬的已經來到十丈以內，果然麵帶笑容，陽光傾灑在那張美麗的麵容上，配以那溫和的笑容，就像是從天而降的觀音菩薩一般。
一眾百姓先是一愣，隨即聽到眼前人兒懷中果真傳出來嬰兒的哭聲。
可是，他們仍在驚疑不定不敢上前。
蔡琰微微一笑，跳下馬來，走到那群百姓近前，解開白色披風取出嬰兒，問道：“這是你們誰家的孩子？”
一個年輕婦女滿臉熱淚，雙臂向前一動，想說什麽，但旁邊一個老年婦女用肘彎猛地碰她一下，同時對她使個眼色。她奔流著熱淚卻不敢吭聲，也不敢撲向前去，心中閃出一個疑問：莫不是拿小娃兒作誘餌？
蔡琰又往前走幾步，同時將嬰兒用雙手舉著，柔聲說道：“鄉親們，不要怕。這是你們誰家的孩子？誰家的？快來接住！鄉親們，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跟隨而來的兩個護衛都下了馬，幫腔詢問。
就在這時，那嬰兒又哇哇啼哭起來，發音不準地叫著“媽！媽！”
那個剛才已經熱淚奔流的年輕婦女突然從人們的背後出來，大哭著向蔡琰的麵前撲去，同時用撕裂人心的聲音叫著：“我的乖呀！我的心肝呀！”
由於身邊的老婦人一直緊緊地抓住她的衣後襟，當她向前撲時，那破舊的衣襟哧啦一聲扯掉了一大塊。那老婦人右手還捏著那塊衣襟布片，左手牽著一個三四歲的瘠瘦男孩，緊跟著也撲向前去，哭著說：“我的可憐的小妞兒，要不是這位菩薩救你，我再也看不見你啦！”
婦女接住嬰兒，緊緊摟在懷裏，拍著，吻著，母親的熱淚洗著嬰兒凍紅的小臉頰，同時母親的口吻著嬰兒臉上的淚。婆媳二人跪在蔡琰腳下，不住磕頭，哭著感激救命之恩。百姓們有的流淚，有的哭泣，有的歎息。
蔡琰同樣留下了淚，心裏很不是滋味，老百姓過得太苦了。
她見腳下跪著的年輕媳婦年紀隻在二十五歲以內，雖然麵黃肌瘦，卻是細眉大眼，五官端正俊秀，故意用鍋煙子和路上的灰土將臉孔抹得很髒。她明白了：這年輕媳婦既要抱著男孩，又要攙扶婆母，所以才丟棄女孩。
蔡琰問道：“你家的男人呢？”
別人替婆媳倆回答道：“爺爺去年死啦。娃兒的爹前天給軍官們抓去當壯丁了。”
蔡琰臉色一白，差點哭出聲來，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她感覺鼻頭酸酸的，有種放聲大哭的衝動。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鄉親們，快回村去，不用驚慌。我們洛家軍和其它軍隊不同，是不會傷害平民百姓的，而且有我們在，那些官吏不會拿你們怎麽辦的。你們趕快放心回街裏去吧！”
她轉身向護衛小聲說了幾句，護衛各掏出來一些散碎銀子交給蔡琰，由她將一部分交給這婆媳倆，一部分交給一個白胡子莊稼老漢，囑咐他散給最窮苦的人們，隨即和護衛騰身上馬，飛奔而去。
百姓們來不及說出來千恩萬謝的話，蔡琰幾人的影子已經遠了。
百姓們紛紛議論著這自稱洛家軍的人馬，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麽好的士兵，長的好看心地還特好，尤其是剛才那個領頭的，就跟觀音菩薩似的。
蔡琰歸來，洛羽見她神色間不太高興，便出聲詢問道：“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