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偷夢
“哈哈哈，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夢到你和一頭黑乎乎的大花豬在泥坑裏摔跤，逗死我了！”
周旭捂著肚子大笑著，聒噪的聲音引起了飯店裏不少人的側目。
一句話出口，本來笑眯眯的聽著他倆吹牛的齊俊生的臉突然沉了下來，坐在周旭對麵的錢達發現了這齊俊生不對勁。用手肘捅了捅周旭，眼神看向齊俊生的方向。周旭會了意，收起了笑聲，閉上了嘴。
“怎麽了老齊？”周旭打趣道“不至於因為我一個夢生氣了吧？別介啊，今天這頓飯我請怎麽樣？”
“對啊，俊生，夢嘛，又不是我們大家能控製的了的。”錢達也上去幫腔。
“啊，沒事，我不是因為這個生氣……”齊俊生苦笑一下，又忙改口說“，那個，我也沒有生氣……”
周旭說話直來直去，張口便說：“那你突然拉這個臉做什麽？女朋友跟人跑了？”
錢達狠狠的瞪了周旭一眼，示意他別說話，周旭悻悻的閉了嘴。
錢達扭頭笑著對齊俊生說：“是遇到什麽難處了嗎？可以跟我們說說啊，都是哥們兒，肯定能幫就幫你了！”
“對啊！都是哥們兒嗎，開個玩笑怎麽了！”周旭又快嘴說道。
錢達已經對周旭這個看不懂氣氛的人無語了，好在齊俊生沒有在意，朝著錢達擺擺手，錢達回了一個微笑，回頭又瞪了周旭一眼。
“其實，這件事已經藏在我心裏很久了。”齊俊生突然開了口“小時候，我和一起玩的小夥伴提起過，但是他們說我是神經病，說我不正常。之後我就再沒敢說過了……”
周旭和錢達對視一眼，錢達開口說：“沒事，有什麽事可以跟我們說。小時候理解不了的事，長大了說不定就明白了啊！”
齊俊生咽了咽口水，看向錢達和周旭，問道：“你們，相信有人沒做過夢嗎？”
“沒做過夢？”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我巴不得不做夢呢！有時候做一夜的夢，第二天起來渾身又酸又疼的，真不知道做夢這東西有什麽好的！”周旭說。
齊俊生朝著周旭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錢達問：“俊生，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做過夢？一次都沒有過？”
齊俊生點點頭：“一次都沒有。”
“那會不會是你其實做過夢，但是忘記了？人一個晚上會做好多不連貫的夢，可能你是忘記了呢！”
“不可能”齊俊生搖搖頭“如果幾天甚至幾個月都沒記起過自己昨天做的夢的內容，那還說的過去。可我是從小啊！到現在二十多年，一個我能記住的夢都沒有。這個，隻能用沒做過夢來解釋了，不做夢，要記住什麽呢？”
“那你有沒有去看過醫生啊？”在一旁聽了半天的周旭急切的問。
“看過了”齊俊生苦笑著說“醫生讓我去看精神科，腦電波什麽的都查過了，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
“那，你是怎麽發現自己和正常……嗯，我是說和我們不一樣的呢？”
“大概是我上小學的時候，那時候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吧。一群小男孩湊在一起，玩奧特曼打怪獸的遊戲玩累了，就坐在花壇邊聊起天來。”
“這麽多年了，我都記不清是誰先挑起的話題，說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做過的夢。”
“他說的那個夢的內容我到現在都記得。他說，他夢到自己變成了超人，飛啊飛啊，飛到了一個小島上。那個島是用巧克力蛋糕做成的，他就吃啊吃，吃到肚子都快撐爆了，才流著口水從夢裏醒了過來。”
“其實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夢’這個字了，在家裏，我爸媽偶爾也會說什麽做了一夜的夢，一點都沒睡好之類的話。但是像描述這麽具體的夢，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然後，我就很羨慕的問那個小夥伴，什麽是做夢，那是超能力嗎？我要怎樣才能做夢呢？”
“小夥伴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又蹦又跳的大喊，齊俊生不會做夢，齊俊生是個怪人哈哈哈哈。之類的。”
“後來，小夥伴門在一千玩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孤立我。在之後，幹脆直接不和我玩了。”
“我沒有辦法，為了顯得合群，我就去編造自己昨天做了夢。我發現，我編造的越離奇，夥伴們就越覺得我說的是真的。”
“同時，我也對做夢這件事情越來越好奇了。”
“突然有一天，我發現了一個好方法。”齊俊生臉上的表情開始怪異起來。
“那是我上高三的一天，即將要畢業了，壓力很大，整夜整夜的失眠，白天缺困的不行。”
“一次，晚上我又失眠了，到淩晨快三點才睡著，第二天六點又要起床，根本睡不夠。第一節是英語課，你們也知道我英語並不是很好。聽著老師講的課，我拄著頭開始打起盹。”
“就在我半夢半醒的時候，我忽然看見我斜前方一個趴在桌子上睡覺的人，頭上冒出了個藍色的果子。大概是因為快睡著了，頭腦不清醒的緣故，我竟然因為好奇，想都沒想就去伸手抓那個果子。”
“說來也奇怪，我和那個同學隔著兩排桌子，我就那麽一伸手，竟然就夠到了。”
“拿到果子後，我一下就清醒了。我仔細看著我手上的果子，小小的，像藍莓似的。顏色是淺藍色，表麵光滑的不行。”
“我拿著這個果子去問我同桌，我同桌竟然看不到這個果子。下課後我拿給其他同學看，不但是我同桌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這個果子。”
“一直到了晚上，睡覺前我躺在床上，還是很好奇的看著那顆果子。那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媽突然開門催我睡覺，我嚇了一跳，手一抖，果子就這樣直接掉進了我的嗓子裏。我猛地做起來咳了半天，果子不但沒咳出來，還被我給咽了下去。”
“應該沒事吧？我真麽想著，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那個晚上我睡的格外安穩，第二天醒來後伸了個懶腰。想著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
“忽然徹底清醒了，我昨晚竟然做夢了！而且做夢的情景意外的真實，我夢到我再一個小河邊玩耍，小河格外的清澈，河裏的小魚跳躍落下，激起的水花濺到我的身上，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河水冰涼的感覺。”
“再後來，我就發現，隻要有人在我麵前睡著，我就能看到他頭上的果子。果子有很多種顏色，藍色的是愉快的夢，黑色的是恐怖的夢，紅色的是憤怒的夢，白色的是悲傷的夢，等等等等……”
“那時，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學校，而班裏成天放棄自己睡覺的同學基本就是那麽幾個。每天我都會在他們身上拿至少一個果子，然後，奇怪的事就發生了。”
“先是班上的一個女生，有次老師讓她幫忙拿作業發到班裏，她竟然忘了自己的班在哪裏。好不容易找到班級後，班裏人的明智，她竟然也忘了大半。”
“後來，班上五分之一的同學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失憶情況。記不清自己剛才吃了什麽，記不清自己多大了，家在哪裏，忘了父母的樣子甚至有些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了。”
“我發現，那些人，都是被我偷過夢的人。”
“等等，”周旭打斷了齊俊生的話“這也太扯了，你開玩笑的吧？”
齊俊生轉過頭冷冷的看著周旭：“我也偷過你的夢。”
周旭猛地一怔，不說話了。
“你小時候養過小**？你爺爺給你買的，你養了幾天就開始嫌麻煩，嫌小雞到處拉屎。然後，偷偷兌了洗衣服水給它們灌下去，結果有隻命大的沒有死，你就狠狠的踩了下去，直到小雞的內髒都從屁股那裏擠了出來，你才停下。”
“隻……隻是夢而已，又不是真的……”錢達忙出來打圓場。
“不，是真的”齊俊生眼睛依舊盯著周旭“我也是試過一段時間才明白過來，實際上這並不是夢，而是他們的某一段記憶。”
“比如說，我偷了你昨天去遊樂園玩的記憶，那麽，晚上我就會以你的視角，重新玩一遍你在遊樂園做過的事。同時，你自己也會對這段記憶產生做夢一樣的感覺，分不清是真是假。”
齊俊生歎了口氣：“剛開始，我也不清楚這東西的後遺症，後來才明白過來，如果對一個人夢偷的太多，他就會分不清現實和夢境，記憶力也會極速降低。”
“而且”齊俊生盯著周旭“你忘了有一段時間，我很少搭理你嗎？那是因為，我偷的你那個夢，按理說應該是黑色或者白色的，但是，你的果子卻是代表了極度興奮的黃色。”
周旭渾身一抖。
“等等，那裏有一個紫色的果子！”
錢達看到齊俊生的手憑空一抓，食指和拇指就像拿著什麽東西一樣，仔細端詳起來。
“紫色的，第一次看到紫色的，會是什麽夢呢……”齊俊生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身子興奮的顫抖起來。
“我要先回家了，再見！”齊俊生抬頭打了個招呼，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飯桌上剩下的兩個人，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