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禪機
北夷十萬鐵騎撤軍的消息讓龍城內的百姓鬆了一口氣。
臨近年關，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裴家軍以三萬人破北夷十萬鐵騎的事情，成了龍城百姓的美談。
在裴府內，裴鬆平半點也不輕鬆，他幾乎把龍城所有的郎中都聚集在裴府內。
聞塵身上傷口大大有三十多處，傷口深的地方可見白骨，他失血過多，隻是吊著最後的一口氣。
這些郎中知道，即便是大羅神仙也無力回。
武癡在屋子外來回的踱步，房間裏，老嫗容婆婆和柳稚給聞塵清理傷口。
葉念君站在門口，她的柳眉凝成了一個疙瘩，鳳靈在帶回聞塵後匆匆離開，沒人知道她去做什麽。
大概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屋子的門被打開，柳稚和容婆婆依次走出。
“那子真的沒得救了？”武癡看向容婆婆急切問道。
老嫗搖搖頭不話。
武癡哀歎一聲，又自顧自的在那裏踱步。
“你護主不周，該死！”葉念君看向柳稚低聲怒道。
原本要離開的柳稚停住腳步，她轉過頭看向葉念君。
“若主人出什麽事，我不會獨活！”柳稚瞥一眼冷聲回道。
“你會死麽？”葉念君話的輕輕的晃晃手中的弑神劍，這無疑是最直白的挑釁。
“無趣！”柳稚學著聞塵的語氣對葉念君道。
柳稚不與葉念君多做糾纏，她口舌上得了便宜，便徑直離去。
她和聞塵在這龍城生活了四年，她記得在東巷有個老翁，以前貧苦人家請不起郎中，他們有什麽病痛或者跌打損傷都去老翁那裏瞧。
柳稚沒有抱著那老翁能救活聞塵的希望，現在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街市上行人熙熙攘攘，北夷的退兵讓臨近年關的喜慶氣氛跟重了許多。
柳稚身穿白色貂袍，頭戴白色鬥帽，在人這些土生土長衣著樸素的人群中顯得有些紮眼。
宋驍龍在街邊的地攤上買了一些香火紙錢，他後來才得知自己父母被殺的消息。
他何嚐不想報仇，隻是自己還躲避在叔叔宋謙的羽翼下，他沒有那個能力，而那次血洗龍城的人，賀先生不肯告訴他，就連他父母的葬身之地賀先生也不肯給他，他叔叔宋謙亦是如此。
賀先生當時這樣告訴他的：“如果追查殺他父母的勢力，整個宋氏將會麵臨滅頂之災！”所以這些年他自己偷偷調查，可終是一無所獲。
當宋驍龍決定去早已破敗不堪的宋宅給父母上香的時候，正巧碰到了柳稚。
宋驍龍愣住，當麵那個衣衫襤褸，連飯都吃不飽的丫鬟，如今一身的貂皮裘衣，由丫鬟變成了身材苗條，容顏傾城的少女。
這麽多年沒變的是她那雙明亮鳳眼，現在看起來越發的動人。
“柳稚姑娘！”宋驍龍快步走到柳稚麵前，俊俏的臉上滿是喜悅。
柳稚看著眼前這個身穿青色錦袍的少年，她微微凝眉，隻是片刻功夫，她試探性的聞到：“鼻涕蟲，宋蟲？”
宋驍龍麵色有些尷尬，但他趕緊連連點頭。
“就是我宋驍龍！”
柳稚隻是哦了一聲，並沒有兒時同伴多年相見後的寒暄。
“柳稚姑娘這是要去哪裏？”宋驍龍問到。
“你知道槐葉巷的那個老爺爺嗎？他死了沒？”柳稚問道。
“巧了！前些日子我還跟龐爺爺碰麵，他老人家的身體還硬朗著呢！”宋驍龍溫言道。
柳稚點點頭，繼續前行。
“柳稚姑娘，我陪你一起去？”
柳稚沒有話，宋驍龍厚著臉皮跟在柳稚身後。
兩人一路無言，宋驍龍倒也不介意，他大就喜歡著柳稚。
時候每次從家裏偷饅頭給柳稚，每次被他娘發現，要麽罵他，要麽打他，他都毫無怨言。
如今再次見到柳稚，心中的愉快自然不用多，關鍵是他到現在還喜歡著柳稚。
槐葉巷還是幾年前的光景，四周的茅草屋沒有多出一個，也沒有減少一個，一切都是兒時的模樣，隻是物是人非而已。
兩人來到槐葉巷的盡頭，一間看起來有些破敗的茅草屋被半人高的土牆圍著。
屋子裏冒出一股股的青煙，一個身穿粗布麻衣，衣服上滿是補丁的老翁依在門口的竹椅上，神色安逸的喝著酒。
柳稚和宋驍龍跨進院子，龐老頭收起手中的酒葫蘆一臉詫異的打量向這倆年輕人。
“兩位貴人來老頭子這裏是要瞧病還是問卦？”龐老頭故作高深，坐直身體看向兩位年輕人問道。
“問卦！”
“救人！”
柳稚和宋驍龍同時道。
“嘿嘿，公子你可是要問姻緣？”龐老頭嘿嘿一笑看向宋驍龍問道。
“我…………”宋驍龍麵色一紅，心裏感歎這個龐老頭真是厲害，這都能瞧出來。
“姑娘，你要救之人是何人？”龐老頭又把目光移向柳稚，笑嘻嘻的問道。
“我家公子——聞塵！”柳稚不冷不淡的回答道。
“哦！是黑炭那子？”龐老頭這才正色，他打量向柳稚又道：“你就是當年跟著黑炭的女娃子柳稚？”
柳稚點點頭。
“年輕人你也是龍城的？”老頭又看向宋驍龍問到。
“龐爺爺，我是鼻涕蟲宋驍龍！”宋驍龍恭謹的對龐老頭道。
“原來如此！”龐老頭捏捏長須，若有所思道。
“都長這麽大了，柳丫頭這就帶老朽去瞧瞧那個黑炭。”龐老頭像是想到什麽，瞬間來了興趣。
柳稚點頭應下，宋驍龍看向柳稚。
“前世情緣今世糾，紅塵千丈情當頭。大道三千無情修，此劫不過有人愁！宋家子，快些回去吧！”龐老頭莫名的了句打油詩，勸宋驍龍不要跟著來。
宋驍龍跟賀童多年，為人處事圓滑有度，他拱手行禮，目送龐老頭和柳稚離開。
“前世情緣今世糾，紅塵前丈情當頭。大道三千無情修，此劫不過有人愁？”待兩人走遠後，宋驍龍喃喃念出龐老頭的打油詩，其中的禪機他根本領悟不透。
宋驍龍離開槐葉巷獨自來到宋宅。
曾經的宋宅是龍城的大戶人家，如今宅院荒廢，陰氣森森。
“爹娘，不孝子驍龍來看你們了，如果你們在有靈的就保佑孩兒早日查到殺害你們的凶手，不管他們是什麽皇室宗親，還是什麽道祖佛陀，我一定要用他們的頭顱來為您二老祭墳。”。
宋驍龍跪在地上，紙錢燒盡，灰燼隨著寒風飄起，宋驍龍目如沉水，跟賀童這麽多年，他已經不在是那個膽蟲，複仇的中心早已在他心裏生根發芽，最後根深蒂固。
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我羽翼豐滿，斬盡下無情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