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人性之惡
白靈點點頭，麒麟在看到少年對白靈並沒有惡感的時候，便帶著她穩穩地落到了樓頂之上。
“那你繼續。”白靈坐在麒麟身上，平靜地看著少年，絲毫沒有出手阻止什麽的打算。
白靈此刻對這些人的好感幾乎為零，當她在玉佩空間內聽到那幾個男人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詆毀z國人的時候，這些人在她心中就印上了“死了活該”的標記。
然而少年卻說道：“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他們現在在這座城市裏，像是大海裏的一葉孤舟，根本走不了，隻能慢慢等待死亡的降臨。”
白靈挑了挑眉，她看著少年眉眼裏隱隱燃燒著的恨意，忽然有些憐憫，然而她並沒有將這份憐憫表現在臉上，而是轉移了話題：“之前就是你想見我？”
“是，我很好奇你也能跟動物交流這件事。”少年迎著白靈的目光，向白靈走來：“我原以為這樣的本領，全天下隻有我一個人。”
白靈感受著他身上的能量波動，“你是四階水係異能者？”
“我更傾向於說自己是動物係的。”少年笑了笑，站立在白靈麵前：“這隻水母原本是我養的寵物，現在變異了。”
“水母……當寵物？”白靈心中有些驚訝，這少年的愛好可真是異於常人。
“有何不可？”衣衫襤褸的少年，此刻散發出的自信和強大，灼了那群曾經拿他當狗一般看待的人的眼。
白靈看著城池底下的“魚山魚海”，沉默了下，說道：“因為他們殺了你的母親，所以你要拿整座城池陪葬？”
“不止。”少年微笑著，嘴中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不寒而栗：“我要讓這個國家給我媽媽陪葬！”
偌大的水母此刻爬到了少年身邊，它親昵的拱了拱少年的腦袋：“我會陪著你的。”
白靈默默看著少年，心中不斷思忖著，這個少年的內心因為常年積壓的怨恨，以及他母親的死亡，恐怕已經完全扭曲了。
然而白靈卻沒有任何立場可以去指責他，白靈不是少年，她沒有經曆過那樣的滔天仇恨，也沒有經曆過什麽非人的折磨，她沒有資格勸他停手。
隻是在這一刻，白靈明白了一件事，為什麽曾經r國覆滅如此之快，這背後恐怕離不開眼前這個少年的影子。
其實最主要的是，白靈阻止不了，她的武力值不允許她跟這隻水母做正麵抗衡。
少年有些驚訝的看著白靈：“哪怕我說出這樣的話，你也不阻攔我嗎？”
白靈搖搖頭：“我從不勸人做個聖母，被人傷害了還要原諒，原諒他們是上帝的事情。我隻是有些可惜，這樣一個強大的你，要一直活在仇恨的陰影裏。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原諒他們放過他們是你內心善良，不原諒他們不放過他們，你也沒有錯。事實上我更好奇的是你背後的故事。”
“好奇？”少年微眯起了眸子。
“嗯，好奇。”白靈平靜地看著少年：“究竟經曆了什麽，才會讓你恨之入骨。”究竟經曆了什麽，導致r國因此覆滅？
“這個故事哪怕鮮血淋漓，你也要聽嗎？”少年嘴角劃過一絲苦笑。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白靈聲音淡淡的。
“跟我來。”少年坐上了水母的腦袋，水母帶著他再次縱身一躍，回到了海裏。
白靈深深地看了眼穀川君他們，而後麒麟開著禦水術帶著白靈跟上了水母的身影。
少年驚訝的回頭，他原本以為白靈會需要他的幫助呢？水係異能的他原本就是想給白靈一個不動聲色的下馬威，讓她明白水裏是誰的天下，然而當他看到白靈和麒麟非常淡定的下了水，並且還能自由呼吸的時候，他簡直懷疑起了白靈的種族！這丫兒真的是人類嗎！？
少年不信邪的遊到了白靈的身邊：“你怎麽能在水下呼吸？！”
白靈平靜地看著少年：“你不是也能？”
少年眼裏的訝異之色更濃：“我是水係啊，你不是冰係的嗎？”
白靈“嗯”了一聲：“可是我就是能在水下自由行動呀。”
“……”少年想問的是白靈為什麽能在水下自由行動，然而白靈似乎完全沒打算回答他這個問題。
“算了，跟我來吧。”少年疑惑了一會兒就不糾結了，便讓白靈繼續跟上。
兩人兩獸一直下潛至深海海底，周圍已經暗的看不見一絲光線，白靈完全靠著感知捕捉著少年的氣息，讓麒麟跟上去。
“到了。”少年忽然停了下來。
白靈一臉懵逼，除了壓強更大了，這跟剛才一路下來的有什麽不一樣嗎？
少年輕咳一聲：“我呆在這裏，有安全感。”
“……”這是什麽奇怪的癖好啊……不過白靈也沒說什麽，畢竟少年的曾經是她不曾參與過的，這會兒她隻想當一個聽故事的人。
“現在可以說了嗎？”白靈平靜道。
少年“嗯”了一聲，聲音一下子變得低緩了起來：“我今年20歲，經曆了無數個噩夢般的白天黑夜，那些能正常去上學放下跟小夥伴玩在一起的人，不知道讓我有多羨慕。”
“抗戰時期，我外婆還在繈褓之中，就被r國擄到了這裏來，隻因為我外婆的父母都長的太好看了。好看，在那個年代是一種罪。我外婆不負眾望，還沒成年就已經長的猶如天仙般美貌了……”
“緊接著，我外婆的噩夢就開始了。或許因為戰敗，諸多r國高層都對z國女人充滿了敵意，他們將自己的失敗發泄到了我外婆身上……她被無數個男人輪j，有過無數次孩子，每個孩子的父親甚至都不知道是誰。我媽媽是外婆的四女兒，原本我外婆在生了前三個孩子的時候，都會在他們出生的時候，在他們臉上劃上一道口子，隻有毀容了，他們長大後才不會重蹈覆轍，然而並沒有什麽用，當大女兒六歲的時候，哪怕額頭上有一道疤，他們都照樣下手了。”
“聽我媽媽說，當時最離譜的時候，是我外婆以及她的大女兒、二兒子、三兒子、四女兒也就是我媽媽，五個人共同服侍一群男人。當時我媽媽最小，也才六歲。我媽媽說，她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生了我。而那些人一直會用很多很多侮辱性的詞匯來罵我們，他們說我們骨子裏是z國人，他們說我們不配得到尊重……”
“再然後……我媽媽死了。就在前幾個月，那些人已經不滿足於普通的玩弄了，他們當著我的麵，用異能一下一下的傷害我媽媽，直到她徹底斷氣，斷氣的前一秒，我媽媽的眼睛還在看著我，眼裏的那種絕望我這輩子也忘不掉……那個時候，我還沒覺醒，我的小水母也沒開始迅速變異。”
少年聲音頓了頓，說道：“這些事我為什麽願意說給你聽呢？大概是因為剛剛你笑的太好看了吧。除了我媽媽，從來沒有人會對我露出那樣的笑容，這感覺就像是，我躲在黑暗的角落裏卑微到已經豎起重重心防，而你提著燈慢慢走到了我身邊，問我，你能不能在我身邊坐一會兒。不知道你能否理解這樣的感受……”
白靈從空間裏掏出了那個迷之光團，瞬間就照亮了整片區域，“你是說，這樣的燈嗎？”
“……”少年抬手遮了遮眼睛，神色愕然，“這是什麽？”
“可能是個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發光發亮的永久照明的玩意兒。”白靈歎了口氣：“大致情況我了解了，隻是我還有兩個問題。”
“你問。”少年背過身去：“你先把這個收起來吧，太刺眼了。”
白靈“哦”了一聲將光團又收了回去：“第一個是，你是怎麽覺醒的？”
少年似乎又轉過了身，他平靜說道：“在我媽媽死的那一瞬間，我覺醒了，你要問我怎麽覺醒的……我也不清楚，你要問我家小水母怎麽變異的，我就更不清楚了。”
白靈挑了挑眉，沒想到在心中經曆了巨大的悲傷或者是衝擊過後，還是有幾率使人覺醒的，這似乎是個重大發現。
直到現在，人們依舊沒能研究出人體覺醒的契機或者是條件是什麽，這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嗯，那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麽會說中文？按理說你外婆在繈褓中就被抱來了r國，你和你母親應該都是沒機會學習中文的。之前你說過，你羨慕人家上學，說明你也沒有上過學。”白靈衝著少年的方向問道。
“……”少年沉默了下，聲音裏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恨意：“是他們讓我們學的，他們說，要我們牢記我們是z國人，牢記這份恥辱，是z國人這個身份讓我們淪落至此。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我、我媽媽、我外婆還有我媽媽的幾個哥哥姐姐，我們從來都沒有恨過z國，正相反，我們無數次的幻想，如果自己現在在z國，該多好。”
“……”白靈深深的感歎人性之惡，究竟有沒有底線？
“好了，故事聽完了，該輪到我來提問了。”少年的聲音一下子又自信了起來，剛剛那低沉而又充滿恨意的語氣，仿佛不是出自他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