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你不應該來這裏
進入庭院，裏麵的布局二十年來一塵未變，小鑰洛嘴裏喊著‘爺爺’拉著薑寧，登上台階，抬腳邁門檻的時候感覺提不動腳，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二叔，我你快進來啊，我可拉不動你！”小鑰洛停下身來，嬌聲埋怨道。
薑寧一臉呆滯，臉色變得煞白，心跳速度到了極致，小心髒快從嗓子蹦出來的時候，房子裏麵傳來聲音：“小勺子，快過來看看，等你好半天了。”聲音熟悉，但熟悉之中透露著幾分陌生，這個聲音在他的心裏回蕩了十年，又追憶了十年，沒有想到今天重新聽到，所有的一切完全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唉！……”薑寧非常心虛的應答一聲，聲音小到自己都聽不清。
步入廳堂，薑寧怯懦的抬起頭，廳堂的一角，桌案後麵，一個慈眉善目的長者，雙手附在身後，一臉的得意。
薑寧一步一個腳印，感覺每一次抬腳都是重若千斤。這三年他看到的師父和見到的師父都像是一座冰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師父會有如此和藹可親的一麵。
薑夫子抬頭，沒好氣的說道：“愣什麽神啊，快過來看啊！”
薑寧咽了口唾沫，慢慢走到桌案旁邊，紙上寫著一個字‘道’字，還是標準的‘覽嶽體’，整體厚實，比起以前薑寧見到的，更加的沉穩，意境超然。
“怎麽樣？”薑夫子等不到下文，主動開口詢問薑寧。
看著桌案上熟悉的字，薑寧心境不知何時平複了下來，脫口問道：“道是什麽？”
薑夫子一愣，抬手提起桌案上的筆，然後在留白處落款龍苓老人，然後走到窗邊望著外麵。
小鑰洛抖動著薑寧的手，無奈的說道：“二叔，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笨呀，道就是道理唄，爺爺說道非常的大，沒有邊際，月月覺得，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啦。”
然後看向薑夫子，等待後者的誇讚，薑夫子轉身走了過來，抱起小鑰洛：“就屬你聰明。”然後對薑寧說：“我覺得是規矩。”
薑寧有點迷糊：“什麽規矩？”
薑夫子笑道：“這就要看對什麽而言了，如果對九域來說，道就是製定九域的規矩，如果對咱們來說，道就是家規。聖人有言‘無規矩不成方圓’，這規矩就是道。”
小鑰洛撅著小嘴有些不高興：“哼！什麽規矩，我就覺得奶奶最大，她就是咱家的道。”
薑夫子大笑：“哈哈，咱們家的道才不是你奶奶，是你，你才是咱們家的道。”
薑寧抬手想要挪開桌子上麵的紙，沒有想到這紙‘道’字落在紙上，像是跟桌案綁在一起似的，薑寧用盡全力才勉強將字畫挪開。
挪動鎮紙，抓筆蘸墨，筆尖落在紙上，龍走蛇遊，一氣嗬成。
“寸草春暉。”小鑰洛用手指著桌案上麵的字，用稚嫩的聲音讀了出來：“二叔，我讀的對嘛？”
薑寧點點頭，然後鼓足勇氣，抬頭盯著薑夫子問道：“師父，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問？”
“你今天怎麽呢？今天的書法直接退步了20年啊！”原本樂樂嗬嗬的薑夫子有點不高興了，注意力全部放在字上麵。然後放下小鑰洛說道：“你去看看今天晚飯做的什麽？”
小鑰洛在薑寧和薑夫子臉上來回大轉，然後點點頭，一股腦的跑的無影無蹤。
薑夫子走到桌案後麵的椅子上做了下來，端起茶杯：“你是不是想問我問什麽當年送你去百草園？”
薑寧雙膝一彎，跪倒在地，整個廳堂頓時鴉雀無聲。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正因為此，薑寧才想冒心中大不敬，尋找一個答案，已得到心中慰藉，但是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說，師父就已經洞悉自己的心思。
片刻後，薑夫子才說道：“對於普通人來說，你現在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異常超然了，但對於我的期望，遠遠還不夠，記住，你不是普通人。第一次進入界碑之前，我就告訴過你，至於為什麽不普通，你得自己去尋找。”
看著桌案上的字，薑夫子口裏喃語道：“寸草春暉。”
停頓許久才感歎道：“試問誰家父母不望子成龍？捫心自問，從懂事起我就明白，自己難以堪當大任，這幾年幸好有你們兄弟擔當天道宗大任，我才能得以解脫，真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快點成長，這樣我就能徹底的卸下這份擔子。這個問題壓在你心裏二十多年了吧？原本以為，以你的聰慧早已得到答案，沒想到你還是沒有悟透其中道理。”
“弟子愚鈍。”薑寧情緒沉重。
薑夫子說：“你不愚鈍，這個答案我早給你了，隻是你沒有用心，沒有深究罷了，回頭自己參悟吧。”
薑寧剛要說話，師娘虞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勺子，怎麽呢，我剛才聽你大嫂說你今天怪怪的，發生什麽事了，告訴師娘。”
虞怡走到桌案前，白了薑夫子一眼，然後扶起薑寧，薑寧起身看著師娘，二十年後的師娘比起上次好像更漂亮了，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光彩照人。
薑寧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擁抱在懷裏，難怪大哥薑寰宇沉淪在萬藥山的考驗之中不能自拔。換成自己，就算這是刀山火海，也會一往無前。
“師娘，我好想你。”薑寧哽咽的說道。
“這都多大人了，怎麽還哭哭啼啼的，如果讓小月月看見，又該取笑你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虞怡抬手為薑寧擦拭眼淚。
薑寧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哭笑道：“沒事，我就是高興。”
“傻孩子，你這一天到晚的修煉，是不是走火入魔，修煉傻了。”虞怡笑著說道。
“走吧，開飯了，你大哥大嫂都等著呢。”說話的同時拉著薑寧向餐廳走去，回頭不忘叫一聲薑夫子：“你還在哪裏磨嘰什麽？菜都涼了。”
餐桌上麵布著六菜一湯，小鑰洛正在擺放筷子，大嫂北殷洛芊忙著盛湯，大哥薑寰宇端坐在右側，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目不轉睛。
薑寧走到餐桌另一側，坐在大哥薑寰宇對麵，接過小鑰洛遞過來筷子，後來的薑夫子走到桌首，坐了下來，虞怡和北殷洛芊幫大家盛好湯後，坐在薑寧的旁邊，北殷洛芊走到對麵，一家三口並排坐下，一家人其樂融融。
就在眾人提筷準備開飯時，薑寰宇突然開口：“你不應該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