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最近幾天，日盛大樓頂樓的工作氣氛有些尷尬，然而助理小袁覺得似乎隻有他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另外兩個營造這種尷尬氣氛的始作俑者，反而非常地沒有自覺，尤其是某位剛剛升職的宋大少爺。自從宋大少爺來到總裁辦公室，助理小袁省卻了平時工作裏最大的一個麻煩——那就是照顧總裁的生活起居，因為宋大少爺已經完全接替了這一項工作，但凡紀暘的早午晚三餐和任意出行所需的一切，都由宋大少爺一手安排。可如果僅僅如此，助理小袁不僅不會鬱悶，反而會樂見其成，但是——“怎麽能不吃青椒？這麽大的人了還挑食？”小袁麵前，和紀暘相對而坐，捧著飯盒的俊美男子挑起眉梢，一邊批評著，一邊把自己飯盒裏的青椒夾了過去，這副語氣動態，好像是對麵挑食那人的小情人兒一樣。小袁額頭不由滴下一滴冷汗，紀暘看似冷酷淡漠，實際挑剔的很，他怎麽會忍受別人用沾著口水的筷子，夾著自己不愛吃的青椒，還硬生生塞到自己的碗裏。果然，紀暘眉宇間皺起了不悅的折痕。就在小袁默數幾個數，等著總裁掀桌嗬斥宋晞時，讓他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的一幕發生了——總裁……既然真的吃下被別人筷子夾過的，並且自己深惡痛絕的青椒……其實回憶起這些天來的每一幕，這樣的場景已經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了。宋大少爺幾乎是一步又一步，得寸進尺地挑戰紀大總裁的極限，而紀大總裁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了退讓。從前助理小袁摸爬滾打，千辛萬苦，勞心勞力才摸索出的總裁十大愛好和十大雷區，而這些統統在宋大少爺的折騰下，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分崩瓦解。助理小袁覺得，可能自己很快就要失業了。說好的監視呢？說好的臥底呢？為什麽自己隻看到一種詭異的類似某出黃梅戲裏才會出現的唱詞——“夫妻雙雙把家還。”？助理小袁覺得自己的小心髒再也受不了麵前的虐狗畫麵，於是選擇了默默地出門，右拐，和樓下親切的同事們分享八卦。樓下有非常遊手好閑的同事正在開賭局，大家都在猜宋大少爺可以在日盛逗留多久。是的，逗留。宋晞宋大少爺是誰？那是娛樂新聞版麵的風雲人物，是無數網紅女星追逐環繞的超級金主，更何況他還有一張傾倒眾人的俊美麵孔。這不剛來幾天，日盛樓下就有八卦記者開始蹲守了嗎？所以說宋大少爺異想天開的臥底行為不過是一出自導自演的鬧劇，他如果真的想竊取什麽機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總裁即使出於謹慎心理把他留在身邊，也絕不會容忍他把八卦記者帶進公司大樓。所以大家都猜宋大少爺還能留在日盛多久，其中最長的期限也就一個月，而且賭一個月的賠率也是最高的。助理小袁聽著同事們趁午休時間興致勃勃地聊著這些，嘴角不由掛著一絲淒淒慘慘戚戚的苦笑。如果不為失業而擔心的話，他現在倒有心情壓一壓賭注，而且他恐怕壓的期限超過這幫八卦同事的想像——也許宋大少爺留下來的時間比在座的同事加起來還要長，說不定……以後日盛也要姓宋了……頂樓的倆個人對樓下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宋晞雖然在公司是紀暘身邊的助理，可是與老板同桌而食，也沒有任何食不言寢不語的用餐禮儀，姿態放鬆得好像窩在自家懶人沙發上啃零食看球賽一樣。紀暘麵色不動，喉頭艱難地上下聳動，咽下一口青椒絲。宋晞笑看著他，主動拿起手邊的水壺，倒了一杯清水送去，紀暘伸手接過，迅速咽了一口水，吞下口中令人生厭的青椒氣味。宋晞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紀暘的一舉一動——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家夥這麽可愛呢？忽然間，他腦中又冒出了一個想法——他記不得從前也不是一件壞事，以前這家夥靠武力和強勢把自己壓在下麵，現在風水輪流轉，淪到自己先下手為強了。這樣想著，宋晞目光便若有若無地瞥向紀暘的下半身。紀暘就像一個性冷淡的老古板，即使是在自己的辦公室，也穿得像要參加董事會一樣，一套鐵灰色的西裝襯托著著他十足的冷硬，嚴峻，此時脫下西裝外套，上身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襯衫服帖得連褶皺都像是精心計算而出的，而那鐵灰色的西褲順著腰臀大腿小腿的線條，延伸而下，掩住了肉體所有的美好，冰冷得像一尊雕像。宋晞抱著手臂，緩緩靠後，腦海中不禁浮現了撕開這身冷峻偽裝外衣下的畫麵，那畫麵……光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一時間，宋晞還有些愕然，為什麽自己好像突然成了色情狂一樣，繼而，他把原因歸結在對麵的男人身上——還不是這家夥調教出來的，現在，總歸是要讓他反調教回來了吧。一頓飯，紀暘越吃越不自在，到最後，他啪地一聲放下碗筷，抬起眼眸，和對麵那人四目相對。宋晞的眼神似乎有著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甚至難以抗拒的溫度，如有實質，穿透他劇烈跳動的心髒，紀暘目光冷沉，心中一麵清醒地認識到他的確對自己有種非同尋常的吸引力，一麵又異常警惕和冷醒，他無法忍受有人以這樣一種談笑自如地姿態掌控自己的情緒。紀暘深沉如夜的眸光包裹著宋晞笑中不乏挑逗的眼神，兩人目光交接，卻沒人退讓。有人說，和人對視的時間超過19秒，就會產生兩種必然的結果，一種是兩看相厭，一種是愛上對方。宋晞唇角勾著笑，不退反進，他隔著長方形的矮桌，雙手撐在桌麵，刻意靠近對方……以前，宋晞作為一個男人，是十分討厭有人對他的樣貌過多讚譽，甚至是表露出所謂的驚豔，但是現在宋晞覺得，長相未必就是一種負擔，反而是一種優勢，最重要的是，如何把這個優勢發揮到極致。就比如現在，紀暘在他的逼近下，目光中的冷漠嚴酷漸漸軟化退避，眸光閃爍猶豫，轉而從眸心深處，冒出一小簇熾烈的火焰。忽然，宋晞隔著長幾伸手揪住了紀暘的衣領，一顆脆弱的紐扣被無情地崩開，紀暘服帖的白襯衫被扯出一道礙眼的折痕，如同完美的麵具被撬開一處細微的裂口。宋晞滿意地一笑，手指用力到發白，一寸一寸地把對麵那人拉到了自己的麵前，下一刻，毫不留情地狠狠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