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時值隆冬,冧山的寒冷被滿山的紅燈籠驅散。宋晞身著喜服,與姬殤攜同而行。姬殤要迎娶男子為後不是沒有異議的,隻是如今姬殤大權獨攬,再多異議也無法阻擋他迎娶宋晞的決心。整個冧山到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族人或歡呼或歌舞,一派熱鬧繁華。宋晞與姬殤並行跪拜天地,因為宋晞是男子,自然省去了許多步驟,禮成後姬殤牽著宋晞坐上王與王後的寶座,執杯與族人同飲。“主人。”小黑的身影忽然閃現。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好像完全沒被婚禮的喜慶所感染,反而表現得像參加葬禮一樣。小黑附在姬殤耳邊嘀咕幾句,姬殤眉頭一動,側過身偏向宋晞。宋晞也心有靈犀地轉過視線看他。姬殤捏住他的手,放在掌中揉了揉,才道:“魏苒苒和李大根來了,請他們進來麽?”宋晞眼睛一亮,臉上浮現一抹喜色,立刻要站起來親自迎接,卻被姬殤按住了手。 “你現在是王後了。”姬殤提醒道,“我已經派人去接了,不必著急。”宋晞雖然對婚禮心懷憧憬,但身邊除了姬殤都是分外陌生的狼人,如今把魏苒苒和李大根盼來了,心裏怎不高興?片刻,魏苒苒和李大根在小黑的帶領下進了大殿。魏苒苒小臉有些蒼白,她大病初愈,應該還沒好全,以前圓圓的下巴瘦得尖了許多,越發顯得眼睛又圓又大,不過眼睛雖大卻沒有神,反而滿滿的倦色,似乎受了跋涉之苦。李大根依然是那副忠厚老實的樣子,不過跟著魏苒苒鞍前馬後,十足的奴才相。宋晞見了他二人,不由一笑,命人安排好座位。魏苒苒坐了下來,十分仔細地打量著姬殤和宋晞二人,目光毫不避諱,李大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見兩個大男人穿著結婚的喜服坐在一起,尤其其中一人還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弟弟,就更加不自在了。魏苒苒蒼白的唇角含著笑,奉上手中一直抱著的錦盒:“我二人乍聞狼王王後大婚,沒什麽好準備的,隻有一份薄禮,希望王後笑納。”魏苒苒指明禮物給宋晞,讓他不由有些好奇,“現在能打開看嗎?”魏苒苒抿唇一笑,舉著滿滿的一杯酒站起來,“先讓我敬王後一杯。”今日的酒,宋晞沒有推辭的道理,他麵前酒杯已空,剛要自己斟上,就被姬殤代勞。姬殤隻斟了半杯後慢悠悠道,“王後酒量淺,少喝一些為好。”宋晞不滿,背過身子朝姬殤擠眉弄眼表示不悅。他麵前總是半杯,或是更少,姬殤卻是滿滿的快溢出來的一杯,卻聽姬殤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他一人聽見,“王後晚上還要和本王喝交杯酒,若是醉倒在別人麵前怎好?”宋晞臉上一紅,哼了哼,不與姬殤計較。相處越久他越發現,和姬殤逞口舌之利是非常錯誤的選擇。於是他隻好執起半杯酒,與魏苒苒舉杯。魏苒苒之後,李大根也不甘寂寞地端著酒杯站了起來。他看著曾經的弟弟,現在的狼族王後,心中百感交集,十分複雜,終於還是歎了口氣,“阿望,我也敬你。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季叔季嬸在天之靈也能安心了。”他雖然這麽說,心中卻想,如果季叔季嬸真有在天之靈,不僅安不了心,恐怕還會發瘋的。宋晞失笑,自然不會計較李大根的心不甘情不願,再次舉起半杯酒,一飲而盡。觥籌交錯,酒意正酣,不知不覺日落月出,大殿內繁華熱鬧不減。宋晞終究有些昏沉迷醉,於是姬殤幹脆擋下了所有敬給王後的酒,任宋晞傻笑地坐在一旁。魏苒苒也因為飲下不少酒,蒼白的臉色變得通紅滾燙,李大根一臉擔憂地勸道,“苒苒,你傷勢還沒好,不能再喝了。”魏苒苒伸手擋開他,順勢揮掉酒杯,拎著酒壺仰頭痛飲。李大根心下一沉,小心翼翼地關切道,“苒苒,你今天不高興嗎?”魏苒苒沒有理會他,反而撐住桌案站起身來,“王上,王後,我差點忘了還有別的禮物帶來,不過禮物不宜帶入大殿,不如請王上王後移架殿外。”宋晞聽到禮物二字,有些晃蕩地站起來笑道,“苒苒你太費心了,究竟是什麽禮物,還要在殿外看?”魏苒苒笑道,“王後一定喜歡。”她雖然和宋晞說話,但目光卻瞥著姬殤。誰也不知道姬殤到底喝了多少酒,但他絲毫不見醉態,反而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姬殤略一停頓,一直守候在身後的小黑會意,上前小聲道,“不過是一些煙花爆竹,主人且放心。”姬殤頷首,半摟著宋晞與眾人一齊來到殿外。果然是漫天的煙花,各色璀璨奪目一閃而逝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綻放的瞬間又迅速凋零,然而即使是凋零也是美得讓人心碎,煙花一束接著一束,仿佛永不褪色的美好夢境,讓人驚歎讚美,流連忘返。漸漸地所有人都沉醉在煙花的盛況之中,包括笑著靠在姬殤懷裏的宋晞。他眼神發直,不知道是醉得迷糊了,還是看的認真。所有人都在看煙花,隻有姬殤看著宋晞,舍不得離開目光。猶記得上次喝醉時,他大哭大鬧,滿地打滾讓人又愛又恨,如今卻安靜地偎在自己懷裏,讓人覺得說不出的乖巧。他低下頭,趁眾人陶醉在煙花中,在他額頭輕柔地印下一個吻。宋晞傻傻地抬起手摸了摸額頭,然後朝他綻放出比煙花還燦爛的笑容,忽然他伸手一指,“你看!有我們的名字!”姬殤一怔,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然數十支煙花同時綻放,最燦爛的一瞬間清晰繪下了兩人的名字,兩人的名字交錯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他們同時仰頭看著漫天煙花,即使無法忽略性別,也讓人不得不承認這是外表極其般配二人的。魏苒苒心中歎了口氣,緩慢卻沒有任何遲疑地舉起袖中毒箭,該結束了,就讓這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吧,至少不會那麽痛苦。李大根看到煙花寫出的名字也大為興奮,不由想以後和苒苒的婚禮是否也要這樣辦,於是興衝衝地低頭看向始終不發一言的魏苒苒,然後,他隻看到了一隻泛著烏光的袖中箭直直地射向了姬殤懷裏的宋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