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劉防一死,首先要準備的就是國喪。王宮內外素縞一片,喪鍾長鳴,舉國同悲,限製一切娛樂休閑活動長達半年之久。然而誰料到就在國喪不到兩日,女巫馮氏家族最有潛力的馮怡和於氏家族嫡係一脈的佼佼者於碣就發生了惡劣的打架鬥毆事件。馮怡極其不願意把這件事定義為打架鬥毆,在她看來,於碣是公然挑釁自己,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正好帶著畢生仇人宋晞一起。不,嚴格來說是宋晞帶著於碣,他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女巫,地位僅次於國師之下,雖然也穿著一身白衣,卻硬是比其他人精致許多,於碣在他身後跟條哈巴狗似地討好,而宋晞卻明顯地意興闌珊。於碣之前追捕馮鄭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把宋晞添上追捕名單,凶神惡煞地到處搜尋他的下落,本以為能把人捉到大王麵前邀功,沒想到大王臨死前不知那條神經搭錯,竟然把大女巫之位硬生生從馮家挖出來給宋晞安上。這下於碣可是等到風水輪流轉了,宋晞幾次瞧見他時都會投來一道別有含義的眼神,有時還帶著詭異的笑容,惹得他一夜睡不好覺,最後沒辦法甚至向親愛的表哥,也是宋晞的摯交好友姬殤求救,最後隻得了一句“晞弟為人心軟,多說兩句軟話即可”的答案。於是於碣打算和宋晞搞好關係,這不聽說他此次奉命為新君摘采什麽撫平心緒的草藥時巴巴地跟了過來。八歲的新君雖是最年長的王子卻膽小懦弱,因一夜之間無法接受父王病逝和自己驟然繼位的變故,變得更加膽怯畏縮,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一開口就結結巴巴的,堂堂一國之君怎能是個結巴?因此這回姬殤好歹吩咐了件比較靠譜的事情,讓宋晞在新君麵前獻殷勤,製一味藥丸以穩固他的心悸,治好他的結巴。宋晞剛剛從姬殤手中死裏逃生,被逼著灌下一大口鮮血,還要麵對姬殤赤裸裸包養男寵的眼神,早就恨不得逃得遠遠的,因此借口藥房缺了一味草藥便出了王宮透透氣,沒想到被於碣纏上了,他假借姬殤派來保護之名,讓他甩也甩不開,正打算假戲真做跑去荒郊野外采藥之時又正好碰到了馮怡。按理說馮怡此時作為馮家唯一能拿出手的女巫,應該在王宮劉防靈柩前哭喪,稍作表示一般,至少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連衣飾都依舊是華麗縹緲,絲毫沒有哀悼的誠意。宋晞自問自己也是個顏控,對顏值高的人自然多了那麽一分包容心,但是在麵對馮怡時,卻實在覺得麵目可憎,不想多看一眼,沒想到身旁的於碣卻趾高氣昂地瞟了馮怡一眼,道,“馮女巫,瞧見天命大女巫卻不行禮,實在於理不合吧。”馮怡本也隻打算視而不見,沒想到於碣張口就是詰問,氣得臉色通紅,怒瞪道,“就憑他?一個來曆不明的賤民?於碣,你得了失心瘋嗎?竟然讓我堂堂馮氏第一女巫去給一個賤民行禮?”宋晞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任誰被人一口一個賤民叫著也不會有好臉色,他本打算馮鄭的帳以後慢慢算,現在也沒打算再忍著了,他又不是忍著神龜,當下挑眉道,“馮氏第一女巫?馮小姐倒挺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的。隻可惜我乃先王親封,馮小姐口口聲聲稱我為賤民,是公然違反先王的詔令嗎?”幾人處於大街之上,街道上的路人小販比以往少了許多,也並不空蕩,而且國喪期間雖然禁了民間娛樂,卻並沒有禁止民眾看熱鬧,一聽到什麽馮家,女巫,民眾們登時一個個瞪大眼珠子,圍過來瞧瞧平日裏高高在上的神職們,有些人甚至打算行跪拜大禮,但是見雙方對峙,氣勢洶洶,也不敢大聲嚷嚷,連看熱鬧都離得遠了些,深怕被神職打架牽連,沒好果子吃。馮怡本不欲引人注意,她平時出行都是轎子馬車,今日難得想散步透透氣,沒想到卻和仇人狹路相逢,現在按理來說宋晞的地位的確在自己之上,又有於碣和他帶著的守衛小隊保護著,而她隻有隻身一人,若是識趣的確應該服軟。但是想讓馮怡對宋晞俯首帖耳,除非天崩地裂,萬物倒轉。因此馮怡冷冷笑道,“先王不過是被你這個小人蒙蔽,我馮家為女巫世家,大女巫之位僅屈於國師之下,讓我行禮你夠資格嗎?”於碣是個混不吝的,見馮怡這般不識抬舉,一邊搖頭一邊嘖道,“還在做夢呢!你也知道大女巫之位僅在國師之下,現在見了大女巫還不乖乖跪下。以前我家大女巫為天命女巫時,你就視身份等級於無物,是我家大女巫性格寬厚不與你計較,沒想到你倒蹬鼻子上臉了。哎呀呀,馮怡啊馮怡,以前隻知道你脾氣不好,沒想到你簡直是沒腦子啊。”於碣一番話說的馮怡怒火中燒,馮家和於家實際麵和心不和久矣,別看表麵上於斌奉承著馮瑜,心裏早就嘀咕著,都是神職,為啥自己就低馮瑜一級,難道守衛就真的比女巫差嗎?不過那也就是心裏話,連親兒子也不會說的,卻不料馮於兩家小輩卻毫無遮掩,看不順眼就是看不順眼,任馮怡美若天仙,於碣也看她不爽。現在能站在製高點可著勁地吐槽她,對於碣來說簡直暗爽無比。馮怡平時裏仗著養尊處優和女巫地位高一級的天然優勢,對於碣沒少鄙視。當然因為良好的修養,她絕不會逞口舌之利,不過正是輕飄飄不屑的眼神更加讓人心生憤怒又沒處可發,她也沒料到於碣此次一是為發泄平時受到的鄙視,二是因為受到馮鄭牽連被父親逮著連抽幾大軍棍實在有氣沒處撒,三嘛,就為了在宋晞麵前表功,因此表現的格外賣力。“嘿!我說馮怡,你現在這個眼神是什麽意思?不服氣嗎?別以為把馮鄭逐出馮家,他犯下的滔天大罪就和你們馮家沒關係了!告訴你,先王宅心仁厚,沒有責怪整個馮家,但是你還別真以為就真的脫離嫌疑了。我記得,當時你和馮鄭親親熱熱姐弟倆感情挺好的,那什麽綾羅紗也是一起拿過來的,說不定就是你們馮家人的集體陰謀!圖謀不軌妄圖——”他說完這一句頓時住嘴了,表情也越來越不對勁,看著馮怡陰沉得嚇人的臉色,總覺得自己無意間觸到了所謂恐怖的真相,看著馮怡的眼神立即一變,就像看一個千古罪人。而此時馮怡的忍耐也已經到了極限,她周身溫度驟降,手心驀然蘊集了一縷繚繚的綠霧,那綠霧瞧著和綾羅紗有幾分相似,宋晞卻知道不是。因為綾羅紗隻針對狼人,當然除了那枚假的,而現在這縷綠霧之毒根本不分什麽狼人人類,這是赤裸裸的無差別攻擊。在快速運轉的記憶中,宋晞憶起一種叫綠障的毒藥,綠障之毒在於雖為毒氣卻不會散發在空氣中,而會匯聚成霧氣狀繩索,有針對性地攻擊。這也是宋晞來狼人殺世界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親眼見識真正意義上的女巫毒藥攻擊。宋晞頓時後悔起來,自己不久前才獲得係統中級女女巫的認證,根本沒有絲毫時間和精力用來煉製幾瓶保命和攻擊的藥,心裏也不太重視這些,一直在追問係統如何開啟預言家之路,沒想到現在明知這毒的克製之法,眼下也完全無法應對。而讓宋晞沒料到的是,於碣冷哼一聲,長劍出鞘,一劍就擋住了綠障之毒。宋晞哭笑不得,沒想到這時候狼人殺遊戲的基本準則倒有用起來,他也快忘了,守衛是可以抵禦女巫的毒藥的。不過女巫不像遊戲那樣,隻能放一回毒,馮怡的毒藥層出不窮,從毒煙到毒液,毫不手軟地朝宋晞一行人扔過來,那些等級明顯很低的守衛中招了好幾個,於碣恨得牙癢癢,更加不客氣,直接長劍朝馮怡劈了過去。其實雙方看似你來我往來勢洶洶,實際鬥爭結束很快,因為於碣撐不住多重毒藥,現在整張臉已經腫得像豬頭不能看了,而馮怡也被一劍刺穿了肩膀,麵色發白,搖搖欲墜。唯一安然無恙的,隻有宋晞。準確來說,也不是安然無恙,他的耳朵濺到了一滴被於碣一劍劈開的毒液,耳垂腫得像佛祖的大耳垂一樣,但這一處傷和於碣腫得兩倍大的“豬頭”還有身邊甚至看不出人形昏迷不醒的幾名守衛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