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煙霧不到半柱香盡數散去，然而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數十名貴族子弟不幸遇難，屍體四分五裂，血染滿地，慘不忍睹。那些狼人眼珠子發紅，埋首啃地上那些屍體的肉，宋晞忍著驚悚作嘔的感覺，拉著馮鄭打算悄悄溜走，然後回頭一看馮鄭已經暈了過去。忽然一隻手拍過自己的肩膀，李大根臉色鐵青地蹲在身後，從腰後摸出一把刀，對著暈倒的馮鄭道，“阿望，咱們把這家夥殺了。”宋晞把他的刀推回去，壓低聲音道，“不是他的錯，現在非常時候，別輕舉妄動，引起狼人注意我們都得死。”宋晞忍著惡心目光在屍體中環視一圈，沒見到劉防的身影，皺起眉來問李大根，“你瞧見大王了嗎？”如果劉防出事，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波瀾。李大根本就在劉防和如夫人的座位後麵站著，也看得清楚，“馮家那個小姐不知灑出什麽藥出來，帶著大王逃得比兔子還快，還有於家那小子，有他倆在大王出不了事。”實際上不少緊跟馮怡的人都逃了，李大根擔心宋晞隻顧著在慌亂的人群中尋他，要不然也早走了。宋晞的眉頭擰得更緊，想起馮怡對馮鄭那種異常親切友善的笑容。“嘿！”又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膀，魏苒苒沒心沒肺地笑著，“幹嘛躲在這裏說悄悄話啊。”她的表情和語氣好像再說今天天氣真好，怎麽躲在這裏不出去玩一樣。宋晞眼神示意不遠處那些正在撕咬屍體的狼人，魏苒苒揮手切了一聲，“這有什麽好怕的，這幾個等級都不高，吃點人肉就沒什麽攻擊性了。”李大根第一次見魏苒苒，看她長得小巧可愛，沒想到麵對這麽血腥殘暴的畫麵鎮定自若，心裏暗暗佩服。宋晞歎口氣，“這麽多貴族子弟死在這裏……”他低頭看著昏迷不醒的馮鄭，抿唇道，“馮鄭不能再留下來了。”魏苒苒笑嘻嘻道，“如夫人也被狼人咬死了，就死在大王眼前，我估計他十條命也不夠賠的。”李大根粗著喉嚨，“阿望，我們把這小子交出去吧。”魏苒苒唯恐天下不亂道，“是啊是啊，把他交出去，不然你們也得按同夥罪處置。”“別說了。”宋晞心裏煩躁，走到現在這一步好像真的是注定的，難道馮鄭真的沒有生機了嗎？不行，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既然係統確定藥被換了，那是被誰換的。馮鄭不會把自己千辛萬苦煉出來藥給別人，能接觸到的，隻有一個人。宋晞腦中又想起馮怡的笑臉，可是她這麽做對她自己又有什麽好處呢？宋晞一時想不明白，但也知道即使他說出自己的推測沒有證據也沒人會信，為今之計隻有藏起馮鄭再說。他麵向李大根，“大根哥……求你點事。”李大根心裏一頓，但凡聽到宋晞這個語氣就知道沒好事了，果然就聽他說，“能不能幫我把馮鄭帶走？”李大根一臉你瘋了的表情，“阿望，你到底怎麽想的？窩藏罪人？你現在是前途無限的天命女巫，何必為馮鄭這小子做到這個地步？”魏苒苒撲哧一聲，“你這個二傻子，倒黴的是你吧。在王宮享受到貴族待遇，現在要去逃亡……哎呀，宋晞你對你的兩個朋友也太差別對待了！”宋晞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魏苒苒小手捂著嘴故作害怕的樣子。李大根沒想到這茬，不過聽魏苒苒這麽一說也頓時委屈起來，可憐兮兮地看著宋晞，“阿望，在你心中，這家夥是不是比我重要多了？”宋晞頭疼，咬牙道，“好吧，我親自帶他走，你就跟著魏苒苒，對外宣稱和我毫無關係。”他又看向魏苒苒，“我還會回來的，我們的約定不變。現在事不宜遲，我需要你的幫助。”魏苒苒意會，無所謂地聳聳肩，“好吧，我給你準備逃命的家夥。”李大根更委屈了，“你要把我一個人丟下來？不行，我也要一起走！”魏苒苒拍拍手誇張地讚歎道，“傻大個，你好重兄弟義氣哦。”李大根黑臉一紅。宋晞，“……”多了魏苒苒的幫助，一切準備得很快，然而就在幾人逃向城門時發現城門緊鎖，整個京都已經戒嚴了。帶頭的是於碣，他保護大王回寢殿後就開始四處尋找馮鄭的下落。這場賭約由他起頭，他也難辭其咎，唯有親手捉拿馮鄭這個罪魁禍首才能將功折過。如夫人入宮兩年，家族顯赫，是自先王後過世後最有希望成為王後的夫人，而劉防也對她珍之愛之。眼睜睜看著未來王後和心愛之人死在眼前，劉防驚怒傷心之下一病不起，時常渾渾噩噩，一旦有清醒之時，就嚴命人捉拿馮鄭，五馬分屍。如今馮家已經徹底和馮鄭脫離關係，甚至也加入了捉拿馮鄭的隊伍中，因為馮鄭出了馮家後一直是跟著宋晞的，所以在宋晞被人發現失蹤後，幾乎瞬間被烙上了同黨的烙印，一同列在追捕名單上。兩人的畫像被張貼在大街小巷，而且畫師的畫工十分高超，人像至少有八九分像，還畫出了兩人的氣質。宋晞是一副彬彬有禮實際疏離的模樣，而馮鄭則怯生生的像個小姑娘。但如果現在有人看見這兩人，長相姑且不說，給人的感覺就相差十萬八千裏了。宋晞現在滿臉都寫著喪字，穿著髒兮兮臭熏熏的乞丐服，放下一切心理防線才能忍受在臉上手臂腿上摸鍋灰和泥巴。而馮鄭，他好像一夜之間徹底變了，以前清秀如同女孩的青年褪去了青澀扭捏，那雙原本秀麗的眉眼變得銳利，柔和的線條也變得突出，他披頭散發，擋住了五官默默地跟在宋晞身後。從那天起他就沒再開口說過話。讓人意外的是李大根竟然不在通緝之列，隻不過被趕出了王宮而已。他原本打算也跟著宋晞卻被他一腳踢了出去，讓他多打聽消息少和自己接觸，說不定能找到洗清冤屈的方法。李大根隻好哭喪著臉轉身去了千紅樓。他是要去打聽消息的，絕不是為了找千紅樓的姑娘喝花酒！宋晞和馮鄭隱藏在乞丐堆裏才能暫時逃脫追捕，然而這終究不是萬全之策，要想安全，上策當然是找出元凶洗脫罪責，可是宋晞一無勢力二無人脈，自己也被通緝著，此舉難於登天，隻能走下策，早逃早好。他們在巷口蹲了兩天，聽到了劉防病危的消息。其實對馮鄭和宋晞的追捕還不是最嚴密的，對那批狼人才是。結合李大根打聽來的消息，當時那批狼人分頭亂竄，並且偽裝成人類混跡人群，危險係數十分高。所以現在全城戒嚴，家家戶戶晚上都不敢出門，城內到處在追捕麵生之人，來京做買賣的小販也大多被逮進了天牢，一時間人心惶惶，風雨欲來。宋晞這幾日十分不安，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盯著自己，疑心自己漏了馬腳，甚至不敢像往常一樣蹲在巷口裝作乞討，隻縮在破宅裏啃著李大根送來的幹饅頭。這間廢宅是全城乞丐的老窩，宋晞和馮鄭剛到時甚至沒資格進大門，隻能苦兮兮地蹲在門口，後來和乞丐老大混得半熟才有塊雜草堆成的小床可供躺著。馮鄭像個失魂症患者一樣跟著宋晞，兩人坐在草堆上相顧無言。宋晞和他大眼對小眼，歎了口氣道，“馮鄭，你一直這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