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四周風平浪靜，宋晞很快熟睡，不知不覺卻陷入了一場夢境。夢裏出現了兩個小男孩，一個是自己，另一個好像是姬殤？他和上次在夢境裏看到的長相一模一樣，然而卻是一副現代裝扮，小小年紀穿著一身正裝和自己一同站在小學畢業典禮的演講台上。宋晞恍惚記起自己讀的是私立小學，而且是十分昂貴的那種。那是宋父宋母條件還不是十分好卻鐵了心要讓宋晞受到最高等教育，宋晞雖然心裏並不樂意，可也知道父母不容易，讀書十分用功。或許宋晞是天生的讀書料子，他在那些從說話就接受精英教育的小學生中也總能拿到前一二名。可是在這種所謂的上流社會精英學校裏光會讀書是不夠的，那些小孩即使是才幾歲的年紀也知道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對和誰做朋友，和誰玩的好心裏門兒清。宋晞一開始什麽也不懂，後來明白過來心裏更加抑鬱了，除了上課其餘課外活動都不參加，因為他沒有人組隊，沒有朋友一起玩。隻有一次，他一個人坐在教室寫卷子，窗外操場嬉笑吵鬧聲實在太吸引人了，於是他放下手中的筆，眼巴巴地蹲在操場看別人踢球。後來發生了什麽呢？好像自己被球砸中了，然後來了一個表情像小大人一樣，十分嚴肅的小孩，他臉上沒有半點歉意，趾高氣昂地對他說了聲“對不起”。周圍的小孩哈哈大笑，好像在嘲笑自己的狼狽，因此宋晞鐵了心認定那個小孩是故意的，至此直到畢業再也沒去過操場。等到畢業典禮那天，宋晞記得自己的心情是輕鬆的得救的，他和那個小男孩站在一起，都是優秀學生代表，而有那麽一瞬間他感到小男孩的手一直在蹭著自己的，似乎想要握過來。於是他挪動步子站了遠了一些，餘光恰好看到男孩嘴張了張，想說些什麽。宋晞才不管他要說什麽，他隻覺得自己終於解脫了。以致到後來，宋成業一躍成為新貴，從初中開始，自己就成了無數同齡人追捧簇擁的對象，一下子好像所有人都想和他做朋友，宋晞也興致缺缺，從沒把這些人當一回事。他又想起，之後偶爾遇過那個小男孩幾次，他都視而不見，原本以為過了這麽久自己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為什麽會再次夢到那時候？而且……那個小男孩的臉和姬殤小時候一模一樣？是自己記錯了嗎？第二日，宋晞伸著懶腰起床，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了床上，而姬殤不見人影。他心裏排除掉自己夢遊的可能性，心裏不由生了別扭，“難道是姬殤把他抱上床的？”這麽一想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宋晞摸了摸，雖然他沒談過戀愛，可也對女人的興趣多一點，這麽被一個大男人抱著也太詭異了。他把自己渾身上下摸了一遍，發現自己沒什麽異常才長舒口氣。出了營帳，他發覺姬殤正和於斌還有於碣在不遠處說話，於是放輕腳步蹭了過去。於碣道，“我們這樣幹守著也不是回事，不如現在趁白天我帶人上山搜搜？”於斌捋著胡子，“能傷大女巫可見雲霞山藏匿的狼人不止少數，你上山不保險。”於斌急道，“狼人白天能力銳減，他們也不敢出來，隻要我們找到蹤跡就可以找到老巢，爹，你就讓我去吧。”於斌生性謹慎，也不願兒子真的去冒險，沉聲道，“這是你第一次正麵麵對狼人，經驗不足，而且狼人生性狡詐，我絕不會放你進去冒險。王隻命我們暫且駐守雲霞山，還沒說要上山。”於斌不滿道，“爹，你讓打頭陣我卻隻能呆在軍營後方，半隻狼也沒瞧見怎麽打頭陣。”於斌肅顏道，“年輕氣盛！我們才來第二天，急什麽，一切過了今夜再說，今日誰都不許輕舉妄動，圍違著軍法處置！”於斌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辣手摧了手邊的一叢長草，氣衝衝地離開了。於斌歎口氣，“這孩子，半點也不像他哥。”姬殤道，“於碣表弟還年輕，舅舅何必憂心，等到於蒼表哥的年紀也能獨當一麵了。”於斌又歎一聲，“但願吧。”姬殤又問道，“不知表哥何時回來？”於斌搖搖頭，“前線至關緊要，他一刻也離不開，王也沒有召他回來的意思。唉，都快三十而立了，我和你舅母都憂心他的婚事……”姬殤笑道，“此時恐怕王早有打算。”於斌驚訝地抬起頭，“你如何知曉？”姬殤從來到京都隻在受封神職那日見過劉防一眼，兩人並未交談過。姬殤勾唇輕笑，“舅舅忘了我是預言家了嗎？”於斌臉色難辨，似是驚歎，更似忌憚，語氣遲疑地問道，“這都是你預知的？”姬殤對他的神色視為不見，依舊笑道，“王似乎有意從馮家女子中指一人為於蒼表哥的妻子。”於斌眉頭一緊，喃喃道，“馮家……”姬殤點到為止，不再開口，長身轉身欲走，恰好瞥到借著草叢茂密蹲在裏麵偷聽的宋晞。宋晞訕訕地摸著鼻子鑽出來，見姬殤往河邊去便幾步跟上去。“大哥，你的傷好了？”不怪宋晞有此一問，姬殤今日的行動十分自如，而且還把自己抱上了床……姬殤在河邊掬水淨了臉，宋晞見此也上前捧著清涼的河水洗漱。姬殤沒回答，可這靈活的動作已經說明了問題，狼人果然不是人，這恢複能力也太驚人了。宋晞眼珠轉了一轉，試探地問道，“大哥，你說大王有意給於家和馮家指親，是真的？”姬殤就是個假的預言家，如果他說中了，那說明他在王宮有眼線，如果隻是胡謅，那就不知是何目的了。姬殤眼簾微斂，居高臨下地看著宋晞，隻把他看著莫名其妙，摸著自己的臉，又扣了扣眼角，“我臉沒洗幹淨？有眼屎？”忽然，姬殤寬大的衣袖帶起了風，他抬起修長的手，食指和拇指毫不客氣地掐住宋晞的臉，把宋晞的五官扯得變了形，直呼道，“疼疼疼，姬殤你掐我幹什麽？”姬殤鬆開手，看宋晞一臉埋怨地看著自己還一手揉著發紅的臉頰，眼中綻出一絲真切的笑意，“晞弟，以後你打探消息時別做出那副表情，否則……”他曲了曲手指，笑意更加明顯。宋晞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了姬殤的笑容裏一絲逗樂的感覺，悶氣道，“我什麽表情，不愛說就不說，還上手了。”皮膚白的人有一點不好，一旦有個什麽印子就分外明顯，宋晞覺得臉疼就對著河水反光照了照，果然被掐了好大一塊紅印，他氣得偷偷白了姬殤一眼，和於碣一樣氣衝衝地離開了。姬殤看著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宋晞現在穿的這身還是從馮府帶出來的護衛服，束腰貼身，臀部……果然十分地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