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宋晞很快服侍姬殤穿好衣服出了屋子，屋外於碣一身戎裝跨馬橫刀地站著，看著十分有氣勢。姬殤換上了一身月白長袍，濕發泛著水汽，對於碣朝宋晞和自己投來的曖昧之意視而不見。“你這般打扮做什麽？”姬殤淡聲問道。於碣麵色潮紅，顯得十分興奮，“大王剛剛傳來旨意，雲霞山有狼患，讓爹帶兵駐守，我求爹讓我當了前鋒，表哥你看看我這一身怎麽樣？”他說著還轉了一圈，滿臉寫著求表揚。然而姬殤沒有滿足他，“那你還不去隨軍，來紫竹軒做甚？”於碣的失落之色隻出現了一霎，顯然已經十分習慣的樣子，姬殤表哥剛來時還挺彬彬有禮的，然而現在越來越冷淡，想著他如今已經是一名能力高深的預言家，也沒什麽奇怪的了。預言能力越強的預言家就越不為外物所動，就比如如今的國師大人，如果不是還能喘氣，和木頭冰塊也沒什麽兩樣。於碣期盼道，“表哥預言神力非凡，爹特意讓我過來請你一道去。”宋晞聞言立即覷著姬殤的神色，於碣他爸這一招真是高，讓姬殤這個狼人幫著人類對付同類，也不知道這家夥會不會答應。宋晞沒料到的是姬殤沒有半分猶豫，“甚好，晞弟，你去收拾幾件衣裳隨我一同去。”“是，大哥。”宋晞表情不變地轉身回屋收拾，實際心裏直樂嗬，正好有個看好戲的機會，他倒要看看姬殤會不會和同類自相殘殺。於碣一邊看著宋晞進屋的背影一邊蹭到姬殤身邊偷偷摸摸道，“表哥，你這位我瞧著很不錯~”姬殤冷眼看他。於碣神經大條，還沒感覺出來不對勁，依舊嘻嘻笑道，“這無論是長相身材皮膚還是那氣質都比春風館那些小倌高了不止一個檔次，而且，最重要的是——屁股夠翹！”他說著目光追隨著屋內宋晞的身影，確認了一遍點點頭，“確實夠翹！”如今世道，男風盛行，隔魏府那父子三人就是其中好手，於碣也曾湊熱鬧去了幾趟春風館，招了幾個小倌陪著喝了幾回酒，然而終是下不了手去碰男人，不過卻學會了品鑒的門道。姬殤腳步一轉，擋住了於碣的視線，姬殤高出於碣半個頭，於碣見視線一暗，忍不住抬頭，便瞧見自家表哥居高臨下麵無表情的一張臉。雖然沒什麽表情，於碣卻莫名感到了一股森寒之意，他摸摸胳膊，“表哥，你不覺得天忽然冷了嗎？”姬殤淡聲道，“雲霞山更冷，你不如先回去多準備幾件衣裳。”於碣愣了一秒，揮手笑道，“沒事兒，娘都給我準備好了。”姬殤雙目微斂，“是麽？”宋晞卷好包袱出來，就見於碣站在台階下縮著身子緊緊地抱著手臂，似乎很冷的樣子，大夏天的還能凍著，真是奇怪。王的旨意措辭嚴厲，命於魏二人守好雲霞山不能放出一個狼人，更不能讓這些狼人混進京都為非作歹。雲霞山山體巨大，群峰環繞，若要真的圍個水泄不通除非派出十萬兵士，然而若如此京都就空了，不過雲霞山西側北側均為懸崖峭壁，難以攀登，隻需守住東南角即可，而且東南兩側也是靠近京都的關鍵之處，因此最終定為魏家守南側，於家守東側。軍隊浩浩蕩蕩，趁著夜色出城直奔雲霞山。姬殤如今身份今非昔比，他以預言家的身份隨於家軍隊出征，享受的自然都是最高級的待遇，不僅被最精銳的兵士團團保護著，還能這麽悠然地躺在如此寬敞舒適毫無顛簸之感馬車之內——當然，宋晞也麵不改色地上了馬車，蹭著姬殤腿邊的空位坐著。軍隊行軍的速度很快，窗簾卷動，幾縷清涼的夜風鑽進來，攪散一絲悶熱。馬車什麽都好就是太暗了，也沒個燈什麽的，黑暗中宋晞沒過一會兒就打起了哈欠，有些撐不住了。他歪著身子，手撐著向更大範圍蹭過去，嗯，空位還不少，姬殤也沒占那麽大位子嘛，那他是不是能躺下睡會兒了。宋晞側耳聽了聽，聽到姬殤呼吸聲均勻許是睡了，便也放下心來，慢慢縮著身子躺下來。宋晞沒想到自己恰好枕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枕頭，這個枕頭毛絨順滑，捏在手中，觸感十分地好，心裏暗自滿意於府高級馬車的配置，正準備拍拍枕頭調整一下姿勢，忽然動作一頓，心髒空了一下接著怦怦亂跳個不停。這個毛絨絨的枕頭……為什麽是長條形的，為什麽……還會動？！宋晞頭皮發麻，一聲尖叫硬生生憋在嗓子裏。“大大大……大哥，這是……”姬殤的聲音仍舊清淡如水，“這是我的尾巴。”宋晞慢慢慢慢地縮回來，幾乎要出了馬車，他欲哭無淚道，“大，大哥。我不是……是故意的。”姬殤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我知道。”宋晞長籲口氣，稍稍平複了心情便鬱悶道，“大哥，你怎麽會……難道是因為受傷的原因？”他暗自推測應該姬殤受了重傷，所以才會撐不住變身了，連尾巴都藏不住了，這麽一想又急道，“若是到了雲霞山下馬車被發現了……大哥，這可怎麽辦是好？”萬一姬殤狼人身份暴露，連帶著自己受到牽連那就慘了，宋晞下意識手又往前摸了摸，一觸到毛茸茸的尾巴立即縮回來，“大哥你還能變回去嗎？”宋晞看不清馬車內的狀況，也不知道姬殤是整個變了還是隻變了尾巴，更不敢再摸過去，隻能往旁邊摸到包袱翻了翻，“要不先多穿幾件衣服擋著？”他不知道從他摸到尾巴，到嚇得麵色發白，再到滿臉憂急拚命想主意的神情被姬殤盡收眼底。姬殤唇角微勾，“晞弟不用如此擔心，眼下還有一法可施”宋晞翻衣服的動作停住，立即追問，“什麽辦法？”“我身受重傷，能力受損，自然無法維持人形，然而隻要服下一味藥便可瞬間恢複如初。”宋晞腦中一下子冒出無數種上品良藥，什麽人參鹿茸，靈芝雪耳，而且每種藥附近的分布地點清晰地印在腦海裏，與此同時手臂上的女巫石印記透過皮膚脈絡閃爍著隱隱光芒，也驅散了些馬車內黑暗。姬殤的眼睛已經成了豎瞳，金色的光芒在瞳孔中緩緩流淌，讓人不敢對視，滿頭烏黑的發絲散落後背，而兩側卻冒出了尖尖的耳朵，一條碩大蓬鬆的尾巴在榻上緩緩掃過，發出細微的摩挲聲響。他和夢中的小姬殤隻是大小號的區別，然後給人的感覺確是天壤之別，渾身的氣息十分攝人，而且宋晞此時才發覺，兩人離得有些近。“大哥……需要什麽藥。”宋晞吞了口口水，往後挪了挪問道。姬殤金瞳閃爍，長長的尾巴從宋晞的膝上掃過，氣息逼近，語氣裏半分認真半分玩笑，“人血。”宋晞猛然抬頭，臉色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