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寅時已過，三人跑得呼哧帶喘終於趕到了城西千紅樓。京都繁華，夜間尤甚，日頭稍稍偏西，還未來得及落下，京都的夜才剛剛開始。道路兩旁的酒肆早就聚集著不少酒客，推杯換盞，熱鬧非凡，但唯有千紅樓最引人矚目。千紅樓白日不開門，隻做夜裏生意，寅時準時開張，兩串大紅燈籠掛在門口，穿著清涼姿態曼妙的女子手拿絲帕勾著路過的男子，塗抹著紅脂的唇笑得像紅豔豔的花瓣，誘人極了。宋晞和李大根及馮鄭三人像木頭樁子一樣就這麽杵在門口。“這是——妓院？”宋晞脫口而出。馮鄭尷尬道，“沒想到京都竟有如此……如此不規矩的地方。”李大根一臉鄙夷地看著他倆，“裝什麽裝？咱們不就是奔著妓院來的嗎？”宋晞幹咳兩聲，摸摸鼻子看了一眼天色，時間差不多了，再不進去就過了姬殤定的時間了。千紅樓甫一開門，門口的幾個姑娘敞著胸甩甩手裏的香帕子，那些個男人就一個個流著口水進來了，宋晞三人呆愣著不進去堵著門口著實有些突兀。一個嘴邊長了顆小痣的姑娘捏著帕子半遮著嘴嬌嫩嫩地笑了，“呦，這幾位是新客吧，是不是看咱們姑娘看花眼了，怎不進來瞧瞧？”她一出聲，其他幾位姑娘對視一眼，扭著胯邁著妖嬈的步子一窩蜂圍上來，七嘴八舌，纏著人暈頭轉向，“爺是打哪兒來的？可要點什麽姑娘？有沒有相識的？是要上房還是包間？是在大廳喝酒還是去小院聽曲兒？”李大根雖然早就耳聞，這千紅院的姑娘一個個水靈靈身子軟得直讓人骨頭酥了，可也沒親眼見過這架勢，頓時有些暈頭轉向。而馮鄭對這些女子絲毫沒有興趣，隻覺得各種脂粉味比藥香刺鼻多了，聲音也吵得耳朵疼，宋晞則是因為親眼瞧見這古代妓院的架勢愣住了。等三人都回過神來時，已經被姑娘們擁進了千紅樓大廳，一進大廳，滿屋子的脂粉味酒氣就更重了，宋晞和馮鄭都屬於鼻子尖的，立即被嗆得咳嗽不已，李大根卻熏熏然一臉沉迷的模樣，渾然忘了他們在逃命。正在宋晞茫然四顧時，又一陣濃鬱的香味撲來，一位盤著高聳發髻戴著牡丹絹花一見就知是老鴇的中年女子搖著扇子走了過來。她雖已不再年輕，眉眼仍可見年輕時的風韻，眼含精光，很是精明，上下打量著幾人，捏著慣常的諂媚調子道，“幾位爺麵生得很，是第一次來吧，咱們這兒新到了幾位姑娘，幹淨得很，爺幾個要不要瞧瞧？”李大根哼唧兩聲，下意識摸了摸褲兜，十分意動的樣子。宋晞臉黑了黑，朝老鴇擠擠眼。老鴇朝他拋個眉眼，笑得發間的牡丹花直顫，“這位小爺莫非是看中了姐姐我？”宋晞彎彎唇，湊前幾步壓低聲音道，“這位姐姐，敢問姬殤姬公子在何處，我是和他約好的。”老鴇的眼神閃了閃，語氣恭敬了幾分，道，“原來是姬公子的客人，倒是三娘我怠慢了，姬公子就在二樓甲等房，小爺自可前去。”宋晞朝她拱手，“多謝三娘姐姐。”說完腳步毫不猶豫地往二樓樓梯走去，馮鄭見宋晞走了心下一慌忙要跟上，三娘身子一扭攔住了，伸手招呼了一群姑娘上來，“姬公子隻有一位客人，二位爺就讓咱們千紅樓的姑娘陪著好好玩玩，一邊有姑娘陪著一邊等朋友，兩不相誤豈不美哉。”宋晞順著走廊來到最裏間，瞧見了掛著甲字木牌的屋子，他敲敲門，那門並未合上，哈了一條縫，一敲就開，宋晞見沒人理會便徑自推門進去。這間屋子尤其幹淨，絲毫沒有混雜的味道，宋晞環視一圈，沒有瞧見姬殤的人影，抬眼瞧見床榻，簾幕重重，垂落在地，像是有人的樣子。宋晞靠近幾步試探道，“姬……大哥？”“嗯。”猶帶困倦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接著簾幕被一骨骼分明的手掀開，姬殤僅著裏衣，披散著頭發，下了床榻。宋晞見狀退了一步，幹著聲音道，“姬大哥睡得可真早。”太陽還沒落山就在妓院獨自躺著睡大覺可真夠奇葩，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一天就誰這兒了。姬殤坐在桌案邊倒了一杯冷茶飲下，或許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瞧著比昨日多了幾分無害，他眼神輕掃過宋晞一眼，道，“女巫石帶來了？”宋晞捏著手心，幹笑兩聲。姬殤唇角勾起，皮笑肉不笑道，“晞弟笑成這樣，是給為兄帶來什麽好消息嗎？”宋晞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擺出什麽表情，做好了心理準備道，“其實，姬大哥真的想要女巫石話，我可以保證找來成千上百顆給你。”姬殤眼眸半眯，凝視著宋晞，目光中不禁帶了一絲威壓，“時至今日，晞弟還敢在為兄麵前信口開河，這份勇氣可真叫為兄我欣賞。”換成狼人殺世界裏的任何一個人告訴他什麽女巫的至寶其實就是結了一樹的果子，落了一地還沒人要，都會被當做是瘋子的吧，宋晞知道說破嘴皮姬殤也不會信，如果動用藥物影響也隻是一時的，要是能製住他直接一刀下去倒是一了百了了，可是生長於21世界和平年代的宋大少爺想了想還是下不去手。宋晞決定，還是先言語說服一番，說不定姬殤腦子一抽，就被自己說動了呢。於是他把昨夜雲霞山遇狼馮瑜不敵被抬回來的事說了。姬殤倒沒嫌他廢話，反而饒有興致地往後靠了靠，抿了口杯中的茶，問道，“馮瑜沒死？”宋晞道，“馮家老太太用人參吊著呢。罵起馮鄭挺有力氣，罵完臉色就灰了，我看大女巫怎麽著也要一年半載才能恢複……”宋晞一麵說一麵覷著姬殤的臉色，“雲霞山離京都這樣近，大女巫攜百名護衛還是不敵狼人重傷而歸，看來姬大哥你的部署已經遍布京都了。”姬殤語氣悠閑道，“你以為是我做的？”宋晞已經掌握了隨時隨地拍姬殤馬屁的技能，當下作佩服狀，“除了大哥，還有誰能驅使如此多狼人，差點讓大女巫有去無回呢？”姬殤聲音聽不出情緒，道，“若我說有呢？”宋晞馬屁拍得落地有聲，“即使今日有和大哥並驅之人，他日也定會臣服大哥之下。”姬殤顯然不吃這一套，淡聲道，“別廢話了，把女巫石交出來吧。”宋晞擠出一絲笑，“我話還未說完呢，姬大哥可知道昨夜馮鄭便想用石蓮和邃玉蒸煮女巫石，使其剝落外殼，選擇主人。”姬殤眼神冷淡地看著他。宋晞心裏發慌，硬著頭皮道，“豈料，那女巫石誰也不認，直接就認了我，哈哈，哈哈。”姬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