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夜深了
蘇靈嬌一口氣吃了三碗米飯,看著窗外的太陽也已經落到山崖下麵去了,又看看外麵越來越陰暗的天空,知道差不多了。方滿意地擦擦嘴,走了出去。
“女施主吃好了嗎?”守在門外的小沙彌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樣子,見她走出來,便迎上前去念了聲佛號道;“那就恭送女施主下山吧。女施主請。”
“好。你們這裏的齋飯都是自己做的嗎?做得很好吃呢。”蘇靈嬌一邊往外走,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女施主過獎了,這些的確都是我們小沙彌自己下廚弄的。”那小沙彌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被人誇獎就有點不好意思。靦腆地笑笑回答。
“是真的很可口啦,像我這樣無肉不歡的人都喜歡吃呢!”蘇靈嬌進一步誇獎道,她走過前院,在就要到廟門口的時候,突然哎呦了一聲,捂著肚子就地蹲下不走了。
“女施主這是怎麽了?”那小沙彌嚇了一大跳,急忙問。
“哎呦……我突然覺得肚子疼……哎呦,好難受哇……”蘇靈嬌故意誇張地大聲喊道,捂著肚子不肯起來。
“啊,女施主莫非是吃多了?一旁就有茅廁,女施主快快請去。哦,我這裏還有些草紙……”
小沙彌是個老實的直腸子,急忙掏出袖子裏的幾張黃色草紙遞給她說。
“哎呦!我肚子疼不是想去茅廁,而是生病了!”
蘇靈嬌不接草紙,心裏卻把小沙彌罵了一桶:混蛋呐!你以為我是飯桶啊!吃多了接著就要拉出來!沒看見我這是在裝病嗎?
“出了什麽事?”佛堂裏的和尚們聽見動靜,都走了出來。定光見是蘇靈嬌蹲在地上,眉毛微微一皺,沉聲問道。
“師父,這位女施主突然說肚子疼。”小沙彌見了定光,像是見了救星,急忙跑過去說,“她說她是生病了,要不師父給她看一看?”
“哎呦!定光大和尚,我肚子疼死了!”蘇靈嬌見定光出來了,於是更加賣力地表演自己的痛苦,誇張地大聲叫道。
“女施主,你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定光走過去蹲下來仔細打量了正在‘痛苦’中掙紮的蘇靈嬌,卻又站起來冷靜地說。
“大和尚虧你還是個有道高僧!哪個生病的家夥不是剛才好好地,那病說來就來了!”蘇靈嬌見他毫不為之所動,便一邊捂著肚子,一邊索性就地坐在地上做出痛苦的樣子大聲道:“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生病了誰也抵擋不住!難道大師你忍心看著我就這樣痛苦地下山去嗎?我現在胃裏好像抽筋了……現在天就要黑了,你讓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這樣下山,萬一路上遇上個強人什麽的,出了人命,大和尚你這佛還念得安穩嗎?”
“……”定光低頭看看坐在地上一副痛苦模樣又略帶撒潑的蘇靈嬌,無奈地沉默了片刻,終於隻好妥協:“了言,你帶這位女施主去廂房下榻吧。明天一早護送她下山回家。”
說完,他便領著其他和尚們回佛堂去了,雖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蘇靈嬌多半是裝的,但是,如果就這樣把她趕下山去,那麽依這個姑娘刁鑽的性子,一定會生出更多無中生有的事端來。唉!若早知道如此,一開始在她剛進廟要求聽講經時就該謝絕她了。
“女施主,請小心點,這邊走。”那小沙彌很聽話地扶起坐在地上的蘇靈嬌,小心地給她領路。
“啊,多謝小師父了,真是不好意思。”
蘇靈嬌在小沙彌的攙扶下,一邊裝作痛苦的樣子,一邊在心裏狂笑著回到了剛才的廂房。
天很快就黑下來了,因為男女授受不親,那小沙彌給她送來一壺熱水和一桶涼水就再也不敢來了。小小的廂房裏隻有桌子上的一盞油燈恍恍惚惚地照著,若明若暗,照的屋子裏昏黃不明。和那一個帳篷裏要點十幾隻明角燈的軍營根本沒法相比。
到了一輪明月照在外麵的窗欞上時,外麵佛堂裏和尚們念經的聲音終於停下來了,然後就聽到院子裏熙熙攘攘的交談聲和腳步聲在四下散去。又過了一會兒,和尚們好像都洗洗睡了,院子裏靜了下來。
蘇靈嬌打開窗戶往外看,隻見斜對麵房子窗戶裏一排燈光,估計應該是僧人們的宿舍。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了。於是她便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外麵隻有風把院子中央那顆大鬆樹上的枝葉搖曳的嘩嘩輕響,月光透過那幾乎蓋住了大半個院子的樹蔭裏投下來,鋪在地上好像一片白霜。
這裏是寺廟後院,香客們住的廂房和和尚們住的宿舍是一東一西相互對應的。然後主持的房間與前院的佛堂大殿又是一前一後的對應,雖然院子不怎麽大,卻規劃的很整齊。
蘇靈嬌走到主持房間門前,先從窗戶邊捅了一個小洞往裏看,隻見那定光正獨自坐在油燈下的床上打坐念經,方大著膽子去敲門:“大和尚,我找你有事,快開門。”
“女施主,夜深了,不便之處請多包涵。你有什麽事,還是請明天再說吧。”
定光的聲音不冷不淡地從屋子裏傳出來,明擺著是在拒絕她。
“大和尚,你們廂房裏鬧鬼,想嚇死香客啊!快開門,我不敢一個人回去了!”蘇靈嬌繼續鍥而不舍地輕輕敲著門,仿佛他不開門就不停手的架勢。
“什麽?鬧鬼?”
這招果然靈驗,那定光聽了,真的走出來給她開了門,納悶地問道:“女施主,小廟裏從不鬧鬼呀,如果你不滿意那間廂房,可以再給你換個地方。”
“嗯,說得好。那就還到大師你這間房子裏好了。”蘇靈嬌趁他開門的空,趕緊主動地邁進了門檻。
“哎!女施主,這裏是小僧的房間,女施主不能住在這裏啊!”定光沒想到她居然那麽膽大,自己走進去了;急忙去攔她。
“大和尚,你們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嗎?”蘇靈嬌刁蠻地衝他一笑,索性直接坐在屋子裏的椅子上,“你們給我安排的廂房就是鬧鬼,我膽子小,從來不敢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過夜。不如你在旁邊給我壯壯膽。你既然是大和尚,就應該四大皆空。看見我在這裏也應該能夠保持淡定才對。不然就是你的修為不夠,也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俗人罷了。那這個主持的位置你也不配做了。如何?你相信你自己的修為嗎?”
“阿彌陀佛。”那定光聽了先是吃驚地一愣,他沒想到這個一味隻會胡鬧的刁蠻丫頭居然突然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來,沉默了片刻方點頭道:“原來女菩薩是來考驗我的嗎?那好吧,女施主請便。小僧要打坐了。”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蘇靈嬌,走上佛床坐下來,依舊閉目打坐,手裏轉動著佛珠,默念經文不止。
“不錯嘛,敢留下我……”蘇靈嬌見了,知道他這是在默許自己留下了。於是便起身關上了門。
“女施主關門做什麽?”定光聽見動靜,急忙睜開眼問。
“我怕冷啊!大和尚你既然有修為定力,敢接受我的考驗,自然心正不怕影歪。那麽關不關門不都沒什麽區別嘛。”
蘇靈嬌回過身來,衝他拌了個鬼臉:“晚上那麽冷,難道你想為了你自己的名節,就活活凍死一個施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