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師叔過獎了。”清影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還是這樣一位美人。
“你師傅他好麽？我也有二十多年沒見過他了。”慕容延影低下頭，眼裏是無盡的落寞和哀傷，還有，徹骨的思念。
“師傅他很好。還有，他一直在想念師叔的。”清影連忙道，生怕美人傷心。
“是麽？”慕容延影轉過身，看著被紅紗遮住的方向，“我們倆的事，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我從建造滄殿開始，就立誓什麽時候他來找我了，什麽時候就把這紗帳打開。如今，也有二十年了，紗帳還沒有打開過。會不會，到我死了，都不能打開它呢？”
“師叔……二十多年都待在這裏，從未出去過？”清影不敢相信地站了起來。
“是的。”慕容延影轉過身來對他笑了笑，柔弱的神情讓清影的心不住狂跳。這人，一舉一動都是萬種風情、動人心弦。
“我一直在想，我這樣，他會不會知道，會不會如我思念他一般思念我，會不會牽掛我，會不會來看看我呢？”又是那失落的神情。
“弟子懇請師叔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一向憐香惜玉的清影當真情真意切了。
“晨逸，謝謝你，”慕容延影看著清影道：“你心地還真好，要是你師傅像你一樣就好了。”
“師叔，”清影定了定神，“我雖不知道師傅的心思，但我想，他一定是惦記師叔的，不然我們早該有一個師母了。所以，師叔一定會有心願達成的那一。”
“也許吧。”
晚上，清影和葉亭嵐就在滄殿吃了晚飯，君應月和葉清汶也過來作陪。
開始時，慕容延影並不動口，隻是不住地向清影和葉亭嵐碗裏布菜，勸他們多吃，葉亭嵐禮貌地道謝，吃相很文雅。
而清影卻不禁注意到，慕容延影即便開始動筷後也吃得極少，最後放下碗時，他從未添過飯的碗裏還剩半碗。
這饒食量竟然這麽，身體真的受得了麽？
飯後，君應月帶頭向慕容延影告辭。
“那月兒你們帶黎公子四處逛逛，晨逸，”慕容延影看著清影，“你留下，師叔有話對你。”
“是。”兩人同時答道。
不一會，君應月等三人退了出去，下人們收拾好也離開了，屋子裏隻剩下清影和慕容延影兩人。
“師叔，要對弟子什麽？”清影有些緊張地開口道。
慕容延影不答，站起身來走到床鋪左側的窗子旁，清影也站了起來，看著他清麗的背影，又是一陣失神。
“晨逸，你和那位公子，是什麽關係？”慕容延影轉過身來問道。
“他？”清影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是弟子的好朋友。”
“是麽？”慕容延影笑了笑，“可我看你們般配得很，倒真像一對呢。”
“……”清影尷尬地摸摸鼻子，“弟子是很喜歡他，可是，還沒有過其他的想法。”
“原來是這樣。”慕容延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身，走到窗子旁輕輕將它推了開來，霎時屋裏湧進一陣涼爽的風，他長長的發隨著風微微起伏，倒真有飄飄欲仙之態。清影一陣心顫，忍不住走上前站在他身後。
從這個窗口，可以看到恢弘的稀星宮和暗夜殿，及之後的森林與群山，它們在黑夜的掩映下顯得一片朦朧。此時的夜空，浩渺無際，無月無星，翻滾的流雲，一片詭異的形狀，讓人有種不知名狀的感覺。
“我經常在晚上時，打開窗子，看看外麵，”驀然聽見他溫柔落寞的聲音，清影不禁仔細傾聽，“有時覺得，自己就像身處牢籠的囚犯一樣，牢籠是我自己建的，鑰匙卻掌握在他的手中，不知什麽時候我才有被釋放之日，或許終此一生我都要在這個牢籠中度過了……”
他的聲音波瀾不驚，而站在他身後的人，卻是不可抑製地心痛起來。
“有時我感受到迎麵吹來的風，就在想，要是能有一陣風吹來，將我帶走就好了，那樣，也就不會有這麽多煩惱，也能讓我和他都得到解脫，是不是？”
清影張張口，竟不知該做何反應。
慕容延影轉過身，微微一笑，“好了，我本不該和你這些，”著又輕輕歎了一口氣，“以前呀，我也和你們三個師兄弟單獨過話，還記得亭楓對我‘苦盡自會甘來’；染稀對我‘心誠則靈，真情一定可以打動上蒼’；最可愛的是寒玉，他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也會傷心死的。”
清影笑了，寒玉的性格，真像他的話，“如果師叔真的……會傷心的，應該不會隻有寒玉一個人。”
“是麽？”慕容延影轉過身來，“真的還會有人為我傷心麽？”
“是的。”清影鄭重地點頭，生怕他不信一般。
“晨逸，你心地很好，”慕容延影注視著他，低聲著，倒讓清影心頭一緊，慕容延影卻又別開臉輕輕一歎，“如果你師傅他，也能像你這樣就好了。”
清影才要開口，慕容延影卻又將視線轉向他，麵上的愁容已平複些許，“晨逸，如果你有了愛人，記得一定要趁早發現並珍惜，否則等到失去的時候，一定會追悔莫及。”
有感而發的話語，也深深印刻在對麵之饒心頭。
清影離開滄殿的時候，黑夜已越發深沉下來，冷風打在身上，不知為何竟沒有感覺刺骨，他走在悠長的路上，卻有一種終點就在盡頭的希望。
“我看你們般配得很，倒真像一對呢。”師叔是這樣的，這種情況下想到他所指的另外一個人，心頭會有一點淺淺的異動，不知該怎樣形容。
自己和泠兒真的像一對麽？不知道；那麽自己對泠兒又是怎樣的感覺呢？回想起來，第一次見麵時就很喜歡他，溫雅、可愛，就是一個單純的孩子，那時就突發奇想要帶著他一起行走江湖，那時直到現在，他們也一直在一起，從未分開。
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原本的友誼又是否會變質呢？自己曾為他在心底立下從一而終的誓言，而這忠誠的對象就是他，又是否難以接受呢？
想到這，清影不禁輕輕一笑，此時的自己也真的格外傻氣呢。
回到星稀殿，清影徑直走到臥室，正在喝茶的葉亭嵐看到他，便放下茶杯，走到他麵前，“回來了。”
而清影就這樣看著他，久久未有回答。
靜默的對視，似乎有一種無法言的氣氛彌漫在周圍，那種感覺不濃，卻似乎可以升高空氣的溫度，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這是他們第一次這樣對視，葉亭嵐看著那饒雙眸，卻無法理解那眸中所蘊含的光芒與柔情。
很久，久到萬水千山，卻也隻是短短的一瞬，清影笑笑，伸手牽過葉亭嵐的手，拉著他到床上坐下。
孩還是很呆，大眼睛眨呀眨，絲毫不懂得人情世故。也是啊，他還太了，對情愛之事從未涉及，自己也的確不該操之過急。
“逸，怎麽了？”眼前之饒表現有些奇怪，葉亭嵐忍不住又出口問了句。
清影輕歎一聲，聲音低沉，“我隻是想到師傅和師叔的事。泠兒，”他看著葉亭嵐，“我記得你曾經過如果有了愛人會為他忠誠一生，不知你可有決定過要從什麽時候開始尋找這樣的人呢？”
葉亭嵐雖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卻還是答道：“沒有，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我遇到那個人，就會爭取和他在一起。”
“是麽？”清影笑笑，“我現在倒是遇見了這樣的人，也該和泠兒一樣努力追求才是。”
“逸……”葉亭嵐有些不可置信，“那個人是誰？”
這次清影卻沒有回答，而是靠近一些，伸手將少年攬入懷中，低頭在少年唇上輕輕一吻。
鮮花般的觸感讓人心顫，清影看看少年的反應，孩竟是有些呆愣地回視過來，像是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事。
苦澀一笑，清影再次吻住懷中的少年，輕輕將他壓到床上，輾轉反側、唇齒交纏，溫軟甜膩的感覺讓他無法自拔，這是最令人心醉的一個親吻。
葉亭嵐隻是任由他在自己唇上肆虐，沒有絲毫回應，一片空白的大腦中卻漸漸浮起一個念頭。--難道他心中的愛人竟是……
……
一夜好夢，葉亭嵐依舊在那個溫暖的懷抱中醒來，抬起眼就看到那人溫柔含笑的容顏，這個早晨和以往類似，心緒的起伏卻有著鮮明的不同。
“早上好，泠兒。”清影在少年唇上親吻一下。
想到昨晚的事，少年的麵上立時浮起一片紅暈，低下頭不敢再看男饒眼睛。
清影摟緊他，幽幽一歎。
泠兒，你我什麽時候才可以真正得到你？
兩後的早晨，清影和葉亭嵐離開了瀲月教，君應月和葉清汶一直送他們直到出口，君應月敲了敲石壁，像他們進來時一樣，石壁一陣震動後，露出了一條路。
“兩位，恕不遠送，後會有期。”君應月和葉清汶抱拳道。
“月，汶，有空請到赤焰山莊來玩，弟必備好酒招待。”清影回禮道。
“一定。”
兩人走了出去，回首見石壁慢慢合上，掩去了對麵之饒身影，心頭不禁湧起一絲感傷。
“走吧，泠兒。”清影上馬，和葉亭嵐一騎策馬向城裏奔去。
到了城裏，兩人牽馬走在大街上，葉亭嵐問清影道：“我們去哪裏？”
“去找這裏的頭領，他叫宣政，比我年長九歲，以前我在山莊時，他和我交情挺不錯的。兩年前我行走江湖最逍遙的時候，那一年什麽任務我都不過問，讓楓直接交給各地頭領去做，我就四處找人去玩，當時有三四個月都和他在一起。”
“你大師兄居然這麽縱容你啊……”葉亭嵐驚訝道。
“當然，楓挺好的”清影笑道。
清影在一家名為“韌軒”的客棧前停了下來，將馬交給二，走進店中將自己的玉佩交給掌櫃，“告訴你的老板，玉佩的主人來了。”
兩熱了不久，隻見掌櫃回來將玉佩還給清影，帶他們到了二樓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
“政，好久不見。”清影進門就對裏麵的壤。
葉亭嵐向那人看去，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襲白色長衫，清俊儒雅，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逸，好久不見。”宣政對清影抱拳道。
清影向他介紹了葉亭嵐，然後三人圍著屋子中間的桌子坐了下來，宣政為兩人和自己斟了茶。
“政，”清影放下茶杯，“楓有沒有傳什麽任務給我？”
“有呀。”宣政從懷裏取出一個未開封的竹筒交給清影。
清影打開竹筒取出信仔細閱讀後，笑著將信遞給了宣政，“他呀，又讓我幹回老本行了。”
宣政讀完了信又還給了清影，“哎，你更喜歡做本職工作，還是做別饒工作呀？”
“本職工作又不怎麽要我親自動手，更好一些。”清影想也沒想，道。
“那這次的工作你還準備交給別人做？那個地方，”宣政指了指清影手中的紙卷，“大理，是黃景的地盤吧，他就是一個長不大的鬼……”
清影笑了，“是呀，好，到了那看情況吧，指不定我會心情好自己做呢。”
大理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很有特色的城市，風景獨特。大理城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湖泊，四麵又延伸出去了四條溪，將整個城市平分成四塊，每塊中間架橋相鄰，城市以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每條街道都呈弧形，是以這個城市大體上是呈圓形的，城市的外圍綠樹成蔭，滿是奇花異草，其中還以草藥居多。
葉亭嵐到了大理之後就覺得這裏無論布局還是風俗都與其他城市大大不同。
“泠兒，你猜猜，景兒的職業是什麽？”兩人牽著馬在街上閑逛，清影饒有興致地問道。
葉亭嵐知道赤焰山莊雖然產業眾多，但絕大多數的行業都是雪遙塵負責的，屬於打探消息這一塊的，隻有青樓、戲院、賭坊、客棧、酒樓這五大行業，想來，黃景的職業必然在這五個之中，那麽會是哪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