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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節 輿論,就像是一場拔河

  劉貞在後來和我談起這事兒的時候,有一次居然了句謝謝。我當時比較愕然。回問她為什麽謝,劉貞:“她我特別感謝你,在我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時候,依舊沒有選擇離開。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那種打架看熱鬧都怕濺一身血的那種,一般情況下,如果身邊有人成了眾矢之的,那基本上不用問,唯恐避之不急。而你當時,恰恰一直留在我身邊。沐夕,真的,我真的特別感謝你。即便那時候你沒有幫我什麽,但是,你在,就是我最大的心裏後盾了。”


  劉貞的這一句謝,讓我覺得是一種諷刺。當然,她不知情,這諷刺,是我自己許給自己的。


  我也沒有回一句“不客氣”,我怕老因我太不要臉而讓我遭了雷劈。


  我其實是特別害怕在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劉貞提起口紅或者哪怕和口紅相關的一切。源於心底的良知不安。那時候的自己特別不是人,畢竟,我是親身經曆過那種被輿論而遣返內心的人,我知道,一個人要有多麽大的力量才能夠堅強地從眾人的唾沫中走出來然後重新笑對人生。況且,劉貞的這段痛苦經曆,是我造就的。


  全校幾乎盡人皆知的事,自然不算了。所以,當導員兒找到劉貞談話的時候,我和劉貞都沒有覺得意外。導員很年輕,人也不錯,他始終不相信是劉貞做的。不過,他也了,憑借著自己的信任,根本不能搬倒事件發展的風向,就像是拔河,一邊隻有幾個人,而另外一側呢?吃瓜觀眾。


  導員兒對劉貞的遭遇表示同情的同時,也了,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唯一能幫的,或許就是讓劉貞在學業上不受任何影響。其實,劉貞本來可以考個比當時的學校強一些的地方,結果,老看了個笑話,那便是劉貞高考那幾因著涼感冒發了燒,而不選擇回讀,則是因為家庭經濟原因。導員兒知道劉貞的家庭情況,所以,他一再表示,如果劉貞遇到困難,盡管隨時來找他。


  不過,最後談來談去的結果便是,為了平息一些風波,減少輿論對學生心理的不良影響,學校還是決定,讓劉貞向蔣珊珊道歉。


  劉貞同意了。


  道歉那,導員兒也在。宿舍門開著。劉貞聲:“對不起,我不應該動你的東西。”劉貞完,眼淚劈裏啪啦地便掉了下來。她低著頭,我看到那一滴滴淚水,全都落在了腳上穿的球鞋上。


  那,似乎是如此之久的風波後,劉貞唯一一次因為這事兒而哭。當時的我站在劉貞的右側,我看見她的頭發貼在後背上,和剛來大學報到那相比,連頭發,都變得頹靡和沮喪了起來,就那樣淩亂地攤在衣服的紡織布上。對劉貞來,這個道歉的場景,太過於永生難忘。


  “我當時都不敢抬頭看蔣珊珊的臉,明明我是受害者,結果呢?讓這輿論給弄得,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失憶了而去碰了她的口紅。我知道走廊裏站了幾個看熱鬧的人,當時心裏就想,看吧,你們看吧,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嗎?都滿意了吧!嗬嗬~我也知道,學校選擇這麽做,是想壓一壓事態的發展,嗯,沒錯,壓下去一點兒。道歉之後,確實我的人少了,為什麽呢?因為,在別人來看,劉貞是個窮學生,專門幹偷雞摸狗的事兒這句話沒有變,但後頭加了一句,她已經都道歉了,口紅這事兒結束了。我原本是在乎這句話的前半句的,我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我想在別人的心中為自己正個名兒,但是,我無從下手。從,我爸媽就經常,家裏就我自己,一定要做個好人,給家裏爭光。嗬~我做到了,是不是?”劉貞這話的時候,側頭看向我,我知道她的是反話。

  “他們的女兒多牛啊,剛出村子不到兩年,就出了名兒啦!比那些剛出道沒人認識的明星知名度都高!管他誰誰怎麽著的,都能想起我。那感覺,比走那個星光大道都給力!”劉貞這句的時候,像是在著別人的事兒,而實際上,那段時間,她是如何抗過來的,我都看在了眼裏。


  學校裏同校不同係的,有她的老鄉,巧的很,和我們在一棟宿舍樓,樓上,樓下。


  這事兒,瞞也瞞不住,但劉貞沒想到,這臊了顏麵的事兒,竟然傳到了家人的耳朵裏。那女孩應該也不是故意的,其實故意與否,也沒有人再願意去追究,大概就是和媽媽打電話閑聊的時候,提到了劉貞的事兒。結果,那女孩的媽媽就是那種典型的大嘴巴類型,是,沒直接放下電話跑到劉貞家去告訴,但滿村子和人講,還不如直接去了呢。


  於是,劉貞的爸爸和媽媽知道了這件事兒之後,爸爸一下子就氣得病倒了。她媽媽給她打電話,讓她有空回一個。那,劉貞的手機正好沒有費了,我便借了電話給她。她站在宿舍的走廊盡頭足足有近五十分鍾,弄得我幾次開門看看,這丫頭別一會兒電話嘮爆炸了。


  起初,她隻是借電話給媽媽打一個,沒什麽事兒。但當我在近半時之後,實在坐不住時,我站在劉貞的身後,輕輕地從身後遞了一包紙巾給她。她猛地回頭,我看到她臉哭得通紅。她的話回的很少,一直都是對方在,而對方究竟了什麽,我聽不清楚,隻不過,在樓道安靜的時候,我聽見了電話的那頭傳來了兩聲很重的歎息。


  放下電話的劉貞把手機還給我:“謝謝。”我皺著眉毛問:“家裏,出事了?”


  劉貞用一張紙巾捂住鼻子:“嗯,我爸病了,在家裏躺著,還不去看,什麽都不去。”


  我聲地:“因為,錢嗎?”


  劉貞哭得凶了起來:“不是,不是,是氣得。”她著著,便開始抽搭,直到話都不出來,站在原地開始大口喘著氣。


  我拍了拍她後背:“氣得?誰氣得?這什麽事兒把你爸氣病了都?”我見劉貞還是在那拔著氣不能話,便接著:“也有可能是你爸更年期了,氣性大。”


  劉貞使勁兒晃著腦袋:“不是,不是,不怪我爸,是我,是我,沐,沐夕,我們村子,都,都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麽?”


  “知道,知道我,我看別人東西好,就,就隨便動的事兒。就,就是那,那口紅的事兒!”劉貞話得特別費勁,提到口紅兩個字,又開始哭。


  實話,我當時比較愕然。與我那時的心境,當我聽到家裏因為這事兒而責罵劉貞的時候,倒是沒覺得什麽。但我同樣覺得,比起父母的責罵,那陣子的輿論不是對她更為凶殘?輿論不哭,這父母的一個電話,哭也行,但也不至於哭成這樣!即便是害怕家人,但也是成年人了,這個事件循序漸進的過程,她應該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應該能承受得了,怎麽就反應如此之大?

  後來,我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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