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節 不搬

  旁人的言論之中，大多隻是單純性地諷刺我的出身，諸如私生子之類的話，但闞濤媽媽卻不同。手機端 她在其中提及了我的母親，以及那我深惡痛絕的卑微感。


  許久了，許久沒有人再去戳痛我的傷疤，自入曹家的三個多月，暫且不在曹家裏的恩怨情仇和心理落差，就從這外界所許的另眼相待，就讓我的自尊心滿足了一個季節。而我年齡尚，殊不知四季更迭，風水輪流的道理。所以，那的膨脹感升騰在我心底又被人拿刺刀挑出來狠狠地摔在地上之後，我的心，比未入曹家之前都要疼。


  想必，這種感覺，但凡有過從有到無的經曆的人都應該知道那種心靈俯衝的失落感，是旁的東西所根本無法彌補不了的。因為，那自卑，就是注入在靈魂深處的一支細菌，它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選擇安逸或是高速分裂！但不管怎樣，它一旦出現，注定跟隨一生。


  曹家的院子今猶為顯得空曠，平日裏並排停著的幾輛車都不知所蹤。我在後排的座椅上，遲遲不肯挪動。趙伯伯回過頭：“怎麽，不敢進去了？”我沒有話。抬起頭看著車窗外的曹家，心中莫名地湧上一股傷感。


  “趙伯伯，你，這裏，是不是再也回不去從前了？”我莫名其妙地脫口而出的話，讓他也嚇了一跳。許是心裏想的太多，加上趙伯伯一直安慰著我，讓我可以放下負擔和心思坦然地拿眼前這位老人當作摯友一樣去交談。而我一直以來的沉默寡言，似乎讓人覺得我不善言辭之外，甚至有些許自閉，實際上，我隻是壓抑得太久了。


  趙伯伯愣了一下之後，轉而也將頭轉向那亮著燈的曹家，歎了一口氣：“是啊，再也回不去了。”我們倆人，一老一少，一前一後就這樣呆在車子上。這偌大的房子，此刻是如此的蕭條蒼涼，每一盞泛起亮的燈光，似乎都喪失了最起碼的溫存在裏麵。


  那有著無盡故事的磚牆泥瓦，此刻，卻成了圈住人心所向的圍牆。


  “沐夕，進去吧，吃點飯。人是鐵飯是鋼，該吃吃，該睡睡，一切都會過去。相信伯伯。”我點了點頭，打開車門，進了曹家。


  今日的曹家，一個男丁都沒有，滿屋子的陰盛陽衰。我剛進門，曹燦燦便捂了嚎瘋地站起來：“你居然還敢回來？嗬～曹沐夕，我可真是瞧你了哈，你多大個心啊，還去上學了？你臉也不啊，誒，我采訪一下你，你是怎麽有臉和闞濤你是誰的？啊？”曹燦燦的咄咄逼人，讓我站在門口脫掉一隻鞋子之後，忽然整個人都僵住了。我雖然做好了心裏準備，但這猛如虎的強烈攻勢，讓我依舊有些招架不住。


  “燦燦！姑姑白白和你聊了！你這孩子，怎麽白的好好的，到了晚上就又反了？”曹歌在一旁，手裏拿著剛削到一半的蘋果，站起身，對著對麵沙發上的曹燦燦著。


  “我就是不服氣！憑什麽我的爸爸要和別人分？憑什麽她就能奪走我的東西？還讓我理解她？誰理解我？”曹燦燦著著，激動地站起身。

  “姑姑和你多少遍了？這件事情上，她和你一樣，都是無知的孩子！大人的事情，你能不能少操點心？你讓大人去解決行嗎？”


  “不行！我看見她我就心堵的慌！”


  “那你就上樓！去，上樓，姑姑陪你玩棋！”曹歌著，便放下了手中的水果，向前兩步準備去牽曹燦燦的手。結果，曹燦燦一把把手背在了身後。


  “我上樓？嗬～這是我家！姑！你搞搞清楚！我上樓？讓我躲著她？門兒都沒有！”完，竟一屁股又坐在了沙發上。


  曹歌見狀，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低著頭從沙發旁走過，路過琴嬸身邊的時候，我偷著喵了一眼，這個女人目光呆滯的樣子一如早上。我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正打算灰溜溜地從其身邊消失，曹燦燦忽然回頭來了一句：“曹沐夕，我現在看見你，都想吐！”


  這一句，讓我身子顫了一顫，我用左手輕微扶了一下沙發的後背，緩了一下之後，才慢慢上了樓。


  剛進了屋子，隨後吳媽便給我端來了飯：“吃吧。一會兒我來取。”完，正要出屋子時，站在門口，鞠諾了半，忽然開口到：“其實，燦燦就那個脾氣，出了這種事，你也別怪她太激動。畢竟，就是個孩子。”吳媽完，出了門。


  自從東窗事發之後，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勸我不要對曹燦燦的過激行為充滿怨恨，總是強調她是個孩子。我理解他們，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這事兒，無非是怕我和曹燦燦發生正麵衝突，不然，兩個孩子就夠他們操心的了，隻可惜，他們越是這樣，越是加重我內心的失衡感。


  吳媽剛出臥室，曹歌隨即進了來：“沐夕，那個，燦燦她”曹歌剛了個曹燦燦，我便攔住了話茬：“不用了，我都知道。”曹歌似乎也對我這種忽然開口的表現表示很震驚，也似乎是因為我的突然，讓她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接下來要什麽。


  “啊，那個，那個”她忽然語塞了，我拿起書包拉開拉鏈，看她半仍沒有出來個隻言片語的，便索性抬頭看她。這一看不要緊，她更緊張了。


  “啊，我是想，薛浩，在你學校附近給你和你母親租了一間挺大的房子，明就搬過去吧。”曹歌完，我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我不搬！”


  “你什麽？”


  “我，我不搬！”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回答！連我自己對自己的舉動都表示震驚！我猜，可能是因為這48時之內的刺激太多，尤其是一邊倒的曹燦燦是孩子的理論，喚醒了我身體裏沉睡了許久的能量和積壓了許久的不滿。我當時就如同人格分裂一般，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不搬！不搬！


  曹歌顯然沒有料到，我這個平日裏看起來柔弱的孩子，此刻能如此這般斬釘截鐵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而恰巧，這個想法，是和她們安排的截然不同，也是她們始料未及的。


  庸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