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節 驚雷遍野,卻不見草長鶯飛
離婚被父親的輕描淡寫,仿佛那是一件如同吃飯睡覺一般簡單的,手到擒來的事情一樣。琴嬸兒半沒有話,半晌,怯懦地問了一句:“你什麽?”
琴嬸兒怎麽可能沒有聽清楚?如果沒有聽清楚,又怎麽會呆立良久?她回問父親的語氣,不出來,就像是那種兒時吃的一種糖果,中間帶有夾心的那款,酥酥軟軟的,綿密中帶有不舍,吞咽下去又似乎心有不甘。很明顯的,琴嬸兒的話,已經沒有了底氣。
父親微側了下頭:“我,離婚。”
這一句話重複得,太過於傷人。一個做了錯事的人,可以堂而皇之地開口提離婚?那麽,是不是東窗一直不事發,父親就要一直這樣瞞著琴嬸兒過下去?
我見到薛浩和曹歌衝了過來,曹歌一把扶住琴嬸兒:“二嫂,二嫂你堅強點兒!”
“曹牧,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了?你睜大眼睛回頭看看你身後的女人,一個個的都是拜你所賜,你的迂腐,你的無知,你的不要臉成就了她們悲催的後半生!我他媽的真應該把你拉出去喂狗!”薛浩把臉貼近了曹牧,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著。
我見到站在台階盡頭的張靜,此刻也回頭望著台階上的父親以及琴嬸兒。她仰著頭的模樣,讓我在後來給安上了一句成語——望塵莫及,夠不到的孽緣。
她的表情太過於複雜,我越過父親的頭頂望向她,依舊不明白這個女人真實的內心世界。
母親把放在我肩膀上的手鬆了一鬆,看得出來,她對於父親突然給出的琴嬸兒的答案也是意外至極。
“你什麽呢?曹牧?你別胡八道!”奶奶手拄著沙發扶手,慢吞吞地站起來,滿臉的驚詫之餘,依舊是告訴父親,離婚這種事情不可以。
“二哥!你丫的,是不是腦子瓦特掉了?!離婚?!,也輪搭不到你吧!”
琴嬸兒努力平緩著自己的情緒,她推開曹歌的手,扶著樓梯欄杆緩緩地下了三級台階,距離父親又近了一些之後,盯著父親的後腦勺,淡淡地到:“為什麽?我呂琴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值錢嗎?為什麽曹牧,我如此多年一直深愛著你,我努力做到你理想中的樣子,盡管我知道,即便我再怎麽努力,也不及你心裏別人的半分。但我認了,我曾以為,我的後半生即便是在你如此這般冷漠中渡過,隻要我們一家三口能在一起,隻要你能讓我在你身邊守著你,我也知足了。但,但現在,你能告訴我究竟為什麽嗎?”琴嬸剛完,未等那從心裏出來的話餘溫退去,便被父親澆了一盆從冰窖裏取出來的冰水!
“為什麽?因為我對你不感興趣!”父親的突然轉身,並且用右手食指指著琴嬸兒的鼻子咆哮出來的這一句,使整個曹家瞬間如同驚雷遍野,卻不見草長鶯飛。
琴嬸兒撲通一聲便癱坐在了台階上,身子如同一灘爛泥堆在那欄杆的邊緣。她已經無力去感受那因重力而下降的身體在碰觸到台階的棱角時身體所帶來的疼痛感,是的,此時的肉體疼痛,又算得了什麽?
那父親伸出來的手指尖,與琴嬸兒之間的距離還有分毫,卻深深紮進了琴嬸兒的心底,直到刺穿。
“你混蛋!”薛浩一個拳頭便把父親打下了樓梯,好在距離平地並沒有幾節,父親站起身時,除了嘴角流血之外,並未見明顯外傷。
“二哥,你太過分了!”
“曹牧,你什麽呢?!”連坐在沙發上的曹騏都忍不住訓斥著父親的出言不遜。
“啊,曹騏,你這弟弟可以啊!這可真是個先發製人的好手兒,以前沒聽你過,他還會兒整這一出!”紫雲菲在沙發上驚詫地著。
忽然,琴嬸伸出手臂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扶著身後的欄杆起身站了起來:“不感興趣?不感興趣你娶我幹什麽?娶我就是為了今來羞辱我的是嗎?!”琴嬸的話,後半句聲嘶力竭的,我從未見過琴嬸兒如此這般,印象中,她一直是一個溫文爾雅且懦弱的女子,盡管在張靜尚未來到曹家之前,琴嬸兒還是比較活躍的,但也從未見到其有如此張力十足的一麵。這一句裏,藏著琴嬸兒如此多年的委屈,有憤怒也有不甘,更是有著無盡的絕望。
父親站在原地沒有話。其實,他也沒有什麽好的。事已至此,話該的都已經完了,還解釋什麽?這就好比,捅死了人,再去人家墳頭送點兒鮮花和美酒,有何用?無濟於事。
我原本以為,父親脫口而出的話全然是情緒所致,但我真是高估了他。他的是真心話,為何如此斷定?因為其壓根兒毫無悔意,且趾高氣昂地看著這曹家的上上下下,就那副下唯他獨尊的樣子,便讓旁人看得想掐死他。
不用別人,連我這個十幾歲的孩子都覺得父親真的已經無藥可救了。
曹家頓時亂成了鍋,你一言我一語的,什麽的都有,大都是指責父親不可理喻。
“哎呀~”紫雲菲站起了身,拖長了尾音歎了一口氣:“曹騏,你這個弟弟,恕我無能為力。就這樣的性格,好像一個偏執狂。我本來是好心,打算看看他工作方麵有沒有我能幫到的,雖然我沒什麽能耐,但也認識不少當官的,這走動走動關係,少定點兒罪換個地方不是挺好?嗬嗬~我這一看呀,得,沒戲。我走了,這種場麵我可真是受不了,吵得我頭疼。雖然這當事人不是我的什麽人,但,再呆一會兒,我怕呀,我能拿刀劈了這廝!誰讓我是個好打抱不平的女人呢?”完,紫雲菲跨上包,便向大門方向走去。剛到門口,忽然轉頭衝著屋裏到:“曹媽媽,我走了哈,下次我再來,您可別急著趕我走,不定呀,我還是你們曹家的貴人呢!哈哈~”完,踩著高跟鞋出了門。
留下曹家一屋子雞飛狗跳的人們麵麵相覷著。
琴嬸兒心裏的那根弦,徹底崩了。如果,她在問完父親之後,父親能做出的任何回應,都明還有想去辯解和拌嘴的必要,但無聲的回答,便已然將自己內心的最真實想法呈現給了最親近的人。
真是,細思恐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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