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隨意亂動他人的勞動果實
張靜買的裙子,特別好看。於是,我便擁有了童年的第一條粉裙子。
隨後,她把餘下的另外一件遞給了一旁的琴嬸:“小琴,燦燦不在,我就擅自做主給她留了一條白色的了,你這當媽媽的,不會生氣吧?哈哈,這個給你,你先替燦燦收著。”琴嬸接過裙子,謝過張靜之後,便上了樓。
待琴嬸上樓之後,張靜湊到奶奶身邊,小聲地問:“媽媽,小琴好像不太高興,是不是因為我回來了?”
“胡說!怎麽可能!她啊,要不平時也沒有你活潑,正巧曹牧最近的事兒鬧得,她鬧心,也正常。”
我坐在沙發對麵,見到奶奶提到父親的時候,張靜拿蘋果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曹牧~”一句話剛說個開頭,後半句還沒有說出來,大爺便繞過沙發走了過來。
“嘮什麽呢?曹牧怎麽?嗯?”
大爺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張靜,她淡淡一笑:“沒什麽,家常而已。老公~你去給兒子弄點吃的,在車子上的時候,他就吵著要吃雞蛋糕兒,我忘記告訴吳媽了。我和媽媽再說會話。好不好嘛?”
張靜的一聲老公~比起琴嬸叫父親,含糖量直接達到爆表的水準,尤其最後那個好不好嘛,明顯就是在撒嬌。對於張靜這種女人來說,至少我是覺得,她撒起嬌來,是個男人都應該受不住的。但是後來知道大爺在外麵有人,而且不止一個的時候,我不禁納悶兒,這男人要的,無非就是金錢、權勢、地位、摟在懷裏可小鳥依人撒嬌賣萌的嬌妻,放在外麵可雷厲風行的女人,這些大爺都有,而且,論等級也是中上等,為什麽還要移情別戀呢?
等我慢慢長大,我便知道了,在色上的貪欲,是男人天生的本性!無一例外。
大爺看了一眼張靜,轉身便帶著辰辰去了廚房,讓傭人給做了一碗雞蛋糕兒。琴嬸不一會兒便下了樓,吳媽見家裏的人齊了,便招呼大家過去吃飯。
張靜一個箭步衝過去,把奶奶的椅子拉出來,並用手整理了一下椅子上的椅墊兒,擺好碗筷,再去攙扶奶奶過來吃飯。這一係列的動作嫻熟得很,她越是這樣,越顯得琴嬸的笨拙和處事不精。
吃飯間,張靜不時地給我夾菜,告訴我多吃這個,多吃那個,並且和我講吃哪種蔬菜對女孩子皮膚好等等。對於10歲的我來說,愛美之心已經表露出來,所以,這些能夠為我所用的東西,我都細細聽著。奶奶在一旁笑:“小靜啊,你說,我就是愛和你在一起,這家裏,你看,你們回來,歡樂多了,不然,死氣沉沉的。”琴嬸自顧自低頭吃著飯,我看不清楚她的眼睛,可能,於這種環境,她早已經習慣,改變不了的,學著接受便好。
大爺忽然開口問琴嬸:“小琴,曹牧那事兒到底怎麽個情況?媽在電話裏也沒有說清楚,什麽簽字?不是已經平了嗎?怎麽突然搞出來一個親筆簽名?”
琴嬸顯然一驚:“啊,那個,我也不太清楚。他最近回來得都晚,回來也就和我說一兩句話,我見他心情也不好,就沒怎麽多問。”大爺還沒有回話,奶奶便對著曹騏說:“我看呀,你還是等曹牧回來,讓他自己說吧。除了那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尚且有點兒家教在,壞不到哪裏去,剩下那些狐朋狗友的,我看,沒一個好東西。”
“媽,這事兒,就不好往別人身上賴了。簽字,誰能拿刀威脅他不是?受賄,他不要,還能有人偷著塞家裏栽贓陷害不成?”大爺邊說,邊放下筷子。
“你弟弟,你應該了解的。渾是渾了點兒,但本質還是可以的。從你父親過世之後,他就淨給我找麻煩,不是今兒官場上與誰不和,就是明兒個社會上和哪個不靠譜的人合夥做生意賠了,更甚者扯出來個孩子,這又整個這麽檔子事兒。哎,曹牧要有你一半兒,我也就安心了。”
奶奶的話說的輕飄飄,但全桌子的人都木了。
“孩子?什麽孩子?”大爺問。我抬頭看琴嬸,她也是嘴裏塞著米飯,眼睛直直盯著奶奶,仿佛要窺探方才說的事兒的真假!
奶奶一愣,尷尬地笑了一聲:“哪有孩子!哎呀,我說,保不齊,說不定。哎呀,你們都想哪兒去了。”奶奶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沒有看向大家,而是低頭夾菜。可能,這是人心虛說謊的一種表現吧。
張靜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哈哈,媽媽,您可真幽默,您說,您一句話,把我們大家都弄蒙了。不知所以的,還以為他在外真有個孩子呢。哈哈,媽媽,這玩笑可別在外頭說哦,小心有人聽去當真。”奶奶連忙點頭稱是。
琴嬸若有所思地低下頭細嚼慢咽著米飯,我猜,她把事情串聯起來,也許,能恍惚知道個一二三了吧。
辰辰在奶奶身邊,大聲吵著要吃大蝦。奶奶特別慣著他,一個接一個地給他剝著。有小孩子在的地方,吃飯真是吵得狠,尤其,曹辰,這個被張靜和曹家給慣得無法無天的淘氣小子。
這頓飯,吃得我頭很疼。
晚飯過後,我便上樓打算繼續學習。進屋突然發現,我的暑假作業本上,被人用彩色蠟筆給塗個亂七八糟,不用想,一定是辰辰。
我拎著作業本在屋子裏站了半天,一直在做思想鬥爭,要不要下樓向大家告狀。不告狀,我心有不甘,被一個小毛孩兒把作業塗成這個樣子,過幾天開學根本就來不及補;告吧,人家媽媽還剛送我一條裙子。就在我踟躕不定的時候,琴嬸上樓了,她見我屋裏的門開著,便進來。結果發現我拎著本兒在原地一動不動。
琴嬸問我怎麽了的時候,我嚇了一跳。我說,沒,沒怎麽。琴嬸低頭便看現了我的作業。她眉毛一挑,問我:“辰辰畫的,對嗎?”
“應,應該是,我也不確定。”琴嬸拎著卷子就要往門外走,我一把拉住她:“別,琴嬸,要不算了吧。我怕奶奶說我小題大做。”
琴嬸放下我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掌,告訴我:‘’必須說。因為,你在這個家裏,和別人不同。況且,這麽大的孩子,應該知道對與錯了,說出去,是對他好。這是在家裏,如果在外麵呢?隨便亂動別人的勞動成果,不會受到懲罰嗎?不用你去,我去!“說著,便下了樓。
我愣在原地。我本不是因為琴嬸要替我去和一個小孩子理論的事情而發呆,而是,她方才的那句話,讓我覺得不寒而栗。琴嬸說,隨便亂動別人的勞動成果,不會受到懲罰嗎?就是這一句。
對於婚姻的夫妻雙方而言,一方都是對方悉心培育的一顆希望樹,我和母親的介入,便是生生地采了琴嬸的勞動果實。下一句的懲罰,讓我不太敢繼續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