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宋坪之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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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親王府大門口。
看著仲涼馬車消失在街尾,黎婉又站了許久,這才轉身往府內走去。
可就在這時,王府大門口的石獅子背後忽然探出一個腦袋來,那人瞧著十分秀氣,通身一股書卷氣,他著了一身竹青色輕衫,一頭長發利落的被束起,額前一縷發絲隨著微風緩緩飄動,。
見著黎婉就要走進王府大門,他忽然急急喊道:“安寧郡主,且等一等!”
黎婉腳步一頓。
瑛親王府大門口的兩個守門侍衛也忍不住往聲源處看去,見到那道人影時,兩人眉頭同時皺起,心裏有著同樣的疑惑,這人是什麽時候來的?他們剛剛竟然沒發現?
黎婉緩緩轉身,見到石獅子背後那道竹青色身影時,她眉頭微挑,訝異道:“宋大人?你的傷勢可好了?”
聽到黎婉的話,宋坪之苦笑一聲搖搖頭,“哪裏就能好的那般快,隻不過那日在皇宮時,郡主曾幫過我,我這人向來有恩必報,郡主既然幫了我,那我便告訴郡主一件事,或許對郡主有用。”
宋坪之話落,黎婉盯著宋坪之瞧一眼,忽然道:“聽說昌隆街新開了一家茶館,素聞大人喜茶,不知大人可否賞個臉麵一同前去?”
“自然。”
聽懂了黎婉的弦外之音,宋坪之欣然點點頭。
半個時辰後,昌隆街,須記茶樓二樓。
“宋大人,本郡主一直以為上次在靈德寺時,大人曾有恩於本郡主。所以那次在宮中之時,本郡主隻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大人何必再多此一舉前往王府?”
二樓雅間,黎婉親自替宋坪之斟了一杯茶,笑吟吟地放在他麵前。
“郡主這話倒是折煞本官了,上次在靈德寺,說來慚愧,當時若不是本官突然攪局,依郡主之才,恐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境,倒是本官多此一舉了。”看著黎婉的動作,宋坪之連忙伸手接過黎婉手中的茶盞,略顯慚愧的搖搖頭。
“倒也算不得攪局。”黎婉為自己倒了杯茶,輕輕抿了一口,將茶盞放下,這才抬頭似笑非笑的盯著宋坪之輕聲道:“那日若不是宋大人忽然插手,本郡主到現在隻怕還不知道宋大人竟是穆尚書的人。“
宋坪之手指忽然一顫,滾燙的茶水灑了一些出來在宋坪之指尖上。
他怔了一瞬,忙將茶盞放下,又將手上的茶水擦掉,而後望向黎婉臉色有些蒼白,“郡主這話倒讓本官不知如何自處了,本官與穆尚書同朝為官,所作所為皆是民之所向,都是替皇上分憂解難罷了,不知郡主說本官是……”
這句話說完,宋坪之搖搖頭,後麵的話他沒說,一張本就清秀蒼白的臉頰此時竟有些透明。
頓了頓,他繼續道:“本官今日挺著一身傷出來,本是想提醒郡主一些事情,那些事或許對郡主有用。但現在看來,就算本官說了,郡主隻怕也不會信了,既如此……那等有機會,本官再與郡主品茶吧。”
說罷,不待黎婉再說什麽,他手指扶著桌子勉強站起身子一轉身就朝著屋門口走去。
可就在他手指剛剛碰到房門時,身後忽然一陣惡風襲來。
宋坪之心中一跳,眸光閃了下,忽然一側身動作敏銳的躲過了身後的那道攻擊。
“砰!”
茶杯落地的聲音在雅間內響起,清脆而悠長。
“郡主這是何意?”側身看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盞碎片,宋坪之緊繃著的身子忽然放鬆下來。
“宋大人根本就沒受傷,不是嗎?”黎婉拿著帕子擦了擦指尖沾上的茶水,盯著宋坪之勾勾唇。
“郡主也沒讓本官失望。”宋坪之聞言忽然笑了笑,屋內緊張的氣氛驟然消失。他站直身子,繞過地上的碎瓷片,隻幾步又回到黎婉對麵坐下。
卻原來,兩人從進來到現在,一直都是在互相試探。直到此刻,兩人麵上的情緒才真
切了些。
“郡主浪費掉本官一本好茶,不準備為本官重新續上嗎?”看著自己麵前空落落的桌麵,宋坪之挑挑眉,後背靠上木椅,語氣裏多了那麽一絲隨意。
黎婉聞言嘴角噙著笑,倒是沒再說什麽,又斟了一杯茶放在宋坪之麵前。
見黎婉絲毫不端著郡主的架子,宋坪之有些意外,隨即又釋然了。既然是傳言,那聽聽便罷了,不可當真。這般想著,他坐直身子,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閉了閉眼,半晌輕歎一聲,“果真是好茶。”
“既然是好茶,那宋大人是不是該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本郡主了?”
黎婉靠著椅背,神態有些慵懶隨性。
眼前少女昨日不過剛剛過了十二歲生辰,可宋坪之卻絲毫不覺得眼前少女稚嫩無知,相反,他有一瞬間竟覺得在這副稚嫩的皮囊下,住著的是一個成熟的靈魂。
將茶盞放下,宋坪之神色開始正色起來,他身子微微前傾,有些不確定道:“這間茶樓……可是郡主的?”
黎婉聞言沒說話,算是默認了。她那幾日去普西莊,專程將冬彥留下來,其一是為了讓她幫著照看府內一切事宜。其二,便是為了讓她替她將茶樓張羅起來。冬彥為人謹慎細心,且話又不多,隻要是她吩咐的,她從不問緣由,一切都做的恰到好處。
就像這件茶樓,便及其和她心意。
見黎婉默認了,宋坪之鬆口氣,但盯著黎婉的神色卻依舊很是認真,”即是如此,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後日晚上,萬獸山許會發生獸潮,請郡主回府後,務必轉告瑛親王,屆時小心防範為上,若有可能,還望郡主想法子將周遭村落百姓全部轉移。“
宋坪之說的又快又急,神色之間滿是焦灼。
黎婉沒想到宋坪之竟會與她說這件事,她坐直身子,有些詫異的瞧他一眼。
後日晚上會發生獸潮,她自然知曉,也早已想好應對之策,可宋坪之竟然會知道,且會在這個時候告訴她,這便有些不同尋常了。畢竟前一世,直到獸潮爆發後,她才得知此事,可為時已晚。
“為何會選擇告訴我?”黎婉這麽想著,便也就問了出口。
宋坪之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選擇你,或許是直覺吧。畢竟,郡主看起來也不如傳言那般草包,告訴你也無不可。本來我是想告訴太子或者六皇子的,可思來想去,卻還是作罷了。”
“六堂兄……”黎婉並未在意宋坪之的直言不諱,她擰著眉頭喃喃的重複一遍,忽然想起,前一世似乎在獸潮爆發前一日,宋坪之因冒犯梅妃,被皇伯伯下令當場處死.……
至於他為何忽然冒犯梅妃,現在想來,原因十分簡單。
前一世,宋坪之肯定是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六皇子,可沒想到六皇子與穆蘭亭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而六皇子那人,她也算是看清楚了。那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萬獸山獸潮算什麽?死幾個人算什麽?隻要穆蘭亭能幫助他坐上皇位,一切都可舍棄。
所以,在知道這件事情後,為了防止宋坪之將此事泄露出去,六皇子與梅妃專程設了圈套給宋坪之,可憐宋坪之什麽都不知道,就那麽一頭闖入精心為他準備的圈套,含冤致死。
收回思緒,黎婉鄭重地點點頭,看向宋坪之的眼裏多了一絲憐憫,“這件事,本郡主知道了,剩下的就交給本郡主吧,此事莫要再與旁人提起。“
”自然。“宋坪之看一眼黎婉,在看見她眼裏的憐憫後,他眉頭微微皺了皺,卻懶得去計較。恢複之前地模樣,他捧起黎婉為她斟的茶,歎道:“能得郡主一杯茶,臣死而無憾呐。”
黎婉聞言,白宋坪之一眼,不欲與他計較。
想了想,黎婉又問道:“之前在靈德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會忽然出現?”
“郡主這個問題問得好。”宋坪之聞言放下茶杯,樂顛顛地朝著黎婉跟前湊了湊,賊兮兮道:“實不相瞞,靈德寺那次,本官本是去看熱鬧的,卻不想,到了最後,本官卻成了那
戲中之人。”
宋坪之話落,黎婉微微皺了眉,“這麽說,你也不知背後是何人?”
“倒也不是。”宋坪之搖搖頭,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折扇在手中扇著,“上次在靈德寺,我本也是在前麵聽圓德大師講經,後來嘛……”
說到這裏,宋坪之搖搖折扇,賊兮兮地笑笑,壓低聲音道:“後來便有些內急,所以就去了後麵寺院,卻在出來時碰上了個假和尚。我當時隻覺得奇怪,靈德寺乃後黎國寺,怎會有人能輕易冒充?好奇之下,我便跟了上去,這一跟,那假和尚跑的沒影兒了,倒是遇上了郡主你被圍攻。”
“那時我正想著怎麽才能幫到你,卻不想忽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於是我就這麽暴露了唄。”宋坪之聳聳肩,有些無奈。
黎婉:“.……”
默了半晌,黎婉表情嚴肅道:“那日在靈德寺圍攻我的人,是歃血盟的人。”
“我知道啊。”宋坪之點點頭,回答的理所當然,“黑劍紅穗,又擅長刺殺,若是我沒猜錯,那些人應該是歃血盟暗夜門一派。”
宋坪之說完這些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他一抬頭就見黎婉正危險的盯著他瞧。見此,宋坪之幹咳一聲,“咳,那什麽。本官畢竟是京兆尹嘛,有些人有些事情還是要早些查清楚的。”
“既然是暗夜門的人,那些人自然不是什麽良善之人,你為何沒受傷?”黎婉不打算放過宋坪之。
聽到黎婉這麽說,宋坪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他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個牛皮袋子。
“這是?”
黎婉皺皺眉。
“這可是個好東西!”宋坪之寶貝似的將牛皮袋子捧在手裏,“暗夜門擅長刺殺不錯,但也有自己的原則在,他們其中一條原則便是不殺不相幹之人,上次他們隻是攔了我而已,並未真傷著我,而我身上的傷嘛.……”
說著,宋坪之不知在那牛皮袋子的什麽地方按了一下,忽然有一道細小的血柱從裏麵噴出來,地麵上頓時猩紅一片。
黎婉頓時睜大了眸子。
“沒見過吧?”宋坪之得意的笑笑,“這玩意兒可是我研究了很久的東西,畢竟京兆尹這官兒太得罪人,誰知道那日就橫死街頭了。所以,有備無患嘛,這玩意兒能儲血,這裏麵裝著的可全是豬血,遇上厲害的,我打不過,還躲不過?躲不過大不了便裝死。”
黎婉聞言抽了抽嘴角。
“上次在靈德寺,就多虧了這玩意兒,要不是這東西,隻怕我就真的被劉禦史那老東西扣上陷害郡主的帽子了。”宋坪之歎息一聲又將那牛皮袋子收了起來。
說到劉禦史,宋坪之眸子驀地一亮,忽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他猛地抬頭看著黎婉道:“對了,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與郡主上次被擄之事有沒有關係?”
“何事?”
看見宋坪之難得正經些,黎婉忍不住坐直身子,認真的看向宋坪之。
“不知郡主可還記得上次在宮中時,劉禦史那老賊誣陷本官勾結賊人陷害郡主之事?”
“自然記得。”黎婉點點頭。
“上次我因為要裝受傷,所以那日回府後身邊便圍了一堆人。所以,我便沒時間回書房。可在我從宮裏回府後沒幾日,我發現我書房被人動過了。”宋坪之神色很是嚴肅,沒了平日的吊兒郎當。
他聞言黎婉白他一眼,提醒道:“上次劉禦史可是請動了太子堂兄親自去你府上搜查所謂的證據,書房那般重要的地方,他自然不會放過,動了你的書房不是很正常?”
“我說的並不是郡主所理解的意思。”宋坪之搖搖頭,“京兆尹府的府邸與尋常府邸有些許不同,我府上那處府邸的書房其實有個內室,我也是才發現的。”
“而且那處書房內室裏麵一片狼藉,還有焚燒過的痕跡。最重要的是,我在裏麵聞到了留香之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