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流了那麽多血,一定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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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寂靜,陣陣蟲鳴聲在夜間尤為清晰。
清婉苑。
黎婉穿著一身白色中衣安靜的站在窗戶前,看向天際邊那輪明亮的圓月,可腦海裏卻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今日,因著朱琦是被當場抓獲,所以穆晟根本無法再救出他,即使朱琦是穆晟身邊最得力的人。最終,朱琦被冠以侮辱皇室,不尊王爺之名被仗責一百生生死在穆晟麵前。可黎婉卻清楚的記得,朱琦咽氣的時候,身上竟沒有一絲血滲出來,且她在之後查看時,發現朱琦五髒六腑早就沒了,整個人就隻剩下一副軀殼。
這根本就不正常!
哪個人被仗責一百身上會沒有一絲血?哪個人會因為被仗責一百就沒了五髒六腑?
除非,他與文太傅身邊的那個小廝一樣,是被人提前下了蠱。
但是,到底是什麽蠱才會讓人在頃刻之間隻剩下一副空殼子?
黎婉揉揉腦袋,實在有些想不清楚。
但好的一點是,前世將冬至淩辱致死的那個畜生終於死了!她終於為冬至報仇了!
而至於楊氏.……
黎婉盯著夜色,目光裏劃過一絲冷色。今日事發後,楊氏竟然裝病躲在臨夕苑不出來,隻派人傳話出來,說是自己是無辜的,但畢竟丟了王府的臉麵,所以她也不想活了,隻讓人給她個痛快。
因著她是父王的“救命恩人”,又是婦道人家,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麽都是她吃虧,所以母妃也隻能派人去勸著。今天晚上鬧了一晚上,這會兒才剛剛歇下。
想著這些,黎婉周身忽然一冷,若不是為了查清楚當年父王遇刺的真相,她又豈會容忍楊氏母女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躂這麽久?!
隻是,今日沈鳶倒是有些令她刮目相看,明麵上她什麽都沒做,但實際上,她該做的都做了,即使被她提前揭穿,她也並未被抓住什麽把柄。看來這一世的沈鳶,也比前一世的要聰明上一些。
不過,這又如何?
今日過後,楊氏便再也不能出臨夕苑了,倒也是好事一樁,省的她天天去母妃院子裏惡心母妃!因著楊氏喊著自己丟了王府的臉麵,沒法見人,索性,她便讓人給楊氏傳了話,若是真這麽覺得,那為了王府的臉麵,以後還是別出門了吧。
因剛說了無法見人的話,楊氏不知該怎麽反駁,便隻能咬著牙受了。
而至於之前沈鳶策劃讓冬琪死在她生辰這件事情,終是沒發生。
因為,冬琪在昨日晚上便咽了氣。是她動的手,但也不完全是,因為據青提所說,冬琪已經被沈鳶折磨的隻剩下一口氣,所以她便在她屋裏放了些催命的藥物讓她提前結束痛苦罷了。
清風拂麵,黎婉吸了口涼氣,無端的打了個哆嗦。
七月的夜風吹在身上還是有些涼的,黎婉本就體弱,這會兒吹了夜風,身子便有些不適。
歎口氣,黎婉決定以後一定要將身子調養過來。
抬手摸上窗戶,黎婉剛想將窗子關上,目光掠過院內某處時,她眸子忽然一凝。
“侯爺深夜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黎婉兩隻手放在窗戶上,靜靜的看著院子裏的玄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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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夜色濃如墨。少年一身玄衣,與夜色融為一體,根本看不清麵色。但黎婉就是認定,站在她院子裏的少年就是仲涼!
果然,她話音落,少年往前走幾步,望著她看了許久,忽而輕輕一笑,薄唇輕啟,“今日郡主生辰,我有些事耽擱了,不知現在補上,可還來得及?”
月光皎潔,正好有一絲月光順著樹杈縫隙打在少年臉上,少年麵容溫潤,眼裏星辰遍布,輕輕一笑如春風十裏,桃花盛開。
直教天地萬物都失了色。
黎婉一瞬間看的有些怔然,竟有些鬼使神差的回道:“自然來得及。”
這句話說完,黎婉心底一跳瞬間回神,神情染上一絲懊惱。
又是這樣!怎麽每次看見他自己都會有些失控?莫非她是被他美色所迷?
呸!她才不是那麽膚淺的人!
可是,眼前的少年長得也的確出彩,穆晟與之相比,便是星辰妄想與日月爭輝吧?
“既如此……”
少年在她身上打量一眼,黎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過著了一身中衣!反應過來,她立馬“砰”的一聲將窗戶關上,也就是這個時候,她聽見仲涼隔著窗戶在外麵低低笑一聲,隨即道:“我相信郡主不是那等食言之人,方才既答應了我,那便先換衣服吧,我在院子裏等你便是。”
黎婉咬了咬牙,她怎麽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怎麽一碰上那人,她整個人就無法自控了?!
黎婉懊惱的踢了桌子一腳,隨即認命的去換衣服了。
院外,聽見屋內的動靜,仲涼唇角輕輕勾了勾。
這個小丫頭一生氣就踹桌角的習慣還是沒改過來啊……
暗處,聽到屋內的動靜,暗影歎了口氣,抱著劍往遠處走了走。實則仲涼一進來他就發現了,可是自家郡主對待仲將軍卻是特殊的,盡管她自己並未看出來。
也許,這便是當局者迷吧?
黎婉換衣服的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兒,她便推開門走出來。
院子裏,聽見這聲響動,仲涼緩緩落在黎婉身上。
抿了抿唇,他道:“走吧。”
黎婉皺了皺眉,卻還是跟了上去。
仲涼在前,黎婉在後。
跟在仲涼身後,黎婉看著仲涼輕車熟路的躲過所有的王府守衛時,她眉頭微微皺起。
心裏暗暗嘀咕道:“仲涼怎麽會對瑛親王府這般熟悉?”
竟是比她這個生在瑛親王府的人還熟悉上幾分?畢竟,瑛親王府守衛守夜規則一天一換,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根本就躲不過那些守衛的搜查。
但疑惑歸疑惑,她卻是未曾問出口,隻一路安靜的跟在仲涼身後。
卻不料,仲涼走的方向竟是前往侯府方向。見此,黎婉腳步一頓,皺了皺眉問道:“你不是說要與我慶生?那帶我去侯府做什麽?”
走在前麵的仲涼聞言一頓,緩緩轉頭靜靜的看著黎婉道:“我今日回來太過匆忙,禮物尚在侯府,所以這才想帶你去侯府瞧瞧。”
“這樣?”
黎婉總覺
得哪裏不太對,但一遇上仲涼,她整個腦子就跟漿糊一般無二,索性便不去想了。
“自然。”
仲涼點點頭,麵上沒有一絲異色。
見此,黎婉認真的打量一眼仲涼,抬步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禮部尚書府書房,燈火通明。
穆蘭亭一臉平靜的坐在書桌旁,低頭在寫些什麽。
書桌前,穆晟一臉陰沉的站著,看了許久,穆晟終於開口問道:“父親,今日你為何不允許我單獨與黎婉見麵?”
這句話問出,書房一片安靜,穆蘭亭動作沒變半分,他依然低著頭,並未開口。
見此,穆晟臉上陰沉更甚,沉默了一瞬又問看著穆蘭亭問道:“對於今日嫡公主未按計劃行事,父親是怎麽想的?”
問完這句話,穆晟就靜靜的看著穆蘭亭,沒再說話。
一炷香後,穆蘭亭終於放下了筆。
他緩緩抬頭看了穆晟一眼,見穆晟臉上陰沉散去平靜了不少,這才緩緩道:“坐吧。”
“是。”穆晟聞言想了想在桌前的木椅上坐下。
“你來看看為父這字寫的如何?”
見穆晟坐下,穆蘭亭將麵前的寫了墨字的紙箋遞給穆晟。
穆晟接過紙箋,一眼望去,隻見白白的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忍”字。穆晟見此,扭頭看向穆蘭亭。
半晌,他才複又如有所思的盯著那個忍字看了一眼,抿抿唇道:“父親是想讓兒子先忍著?”
穆蘭亭並沒直接回答他這話,反而慢慢道:“嫡公主尚且年幼,尚不懂得明辨是非,難免聽人挑唆做錯了事,這便也沒什麽。”
說這話的時候,穆蘭亭又拿起毛筆在紙上緩緩寫下一個“靜”字,待靜字寫完,他這才繼續道:“隻是,這種事情,發生一次便夠了,若是次數多了嫡公主便被教壞了,你得空找人去公主身邊照拂一二。”
聽著穆蘭亭的話,穆晟又看一眼穆蘭亭寫的字,這才道:“兒子知道了,那父親早些休息,兒子這便先回去了。”
這番話說完,穆蘭亭似是並未聽到,繼續專注手下的字,穆晟沉默一瞬,將之前穆蘭亭遞給他的忍字放在書桌上,忽而轉身朝門外走去。
待他走到門口時,穆蘭亭卻忽然道:“晟兒,有時候一條路走不通,那便換一條路走,若是那條路還走不通.……”
穆蘭亭緩緩放下手中的筆,看著穆晟的背影道:“那便遇山鑿山,遇水架橋,適當的時候使些強硬手段也算不得什麽,達成目的便是。”
站在屋門口的穆晟聞言,身子一震。
半晌,他才低低道:“父親教誨,兒子謹記於心。”
說罷,他便推門走了出去。
涼風吹來,他腦子一瞬間清晰了很多。
遇山鑿山,遇水架橋,強硬手段……
望著夜空,穆晟忽然輕輕一笑,一個小丫頭而已,給點臉色尾巴便真的翹起來了?她真以為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夜濃如墨,一切都隱藏在黑暗中,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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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忠義侯府,仲涼帶著黎婉徑直朝馬廄而去。
黎婉跟在仲涼身後,打了個哈切,她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答應這人這時候跑出來。
“到了。”
在黎婉打第三十二的哈切的時候,仲涼終於停下了腳步。
馬廄旁,圭墨倚著柱子睡得正香,聽到仲涼說的這兩個字,他猛地自地上彈起來試探道:“主子?您回來了?”
仲涼聞言目光涼涼的看一眼圭墨所在之處。
雖然看不見仲涼的眼神,圭墨還是瞬間閉上了嘴,急忙從不知哪個角落裏掏出一顆碩大的夜明珠來。
那夜明珠足有白玉碗大小,溫潤的光照在馬廄裏,亮若白晝,一瞬間將馬廄照的通明。
也是這個時候,圭墨才發現自家主子身後跟了一人,再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安寧郡主!
看見一身紅衣的安寧郡主,圭墨心底頓時一算,幾步朝著黎婉奔過去,邊跑邊道:“我的郡主啊,你可算來了。再不來的話,我圭墨這輩子都要待在馬廄了,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眼看著就要衝到黎婉麵前,仲涼忽然腳步輕移穩穩地擋在了黎婉麵前,“若是還想繼續在馬廄裏待著,那你隻管繼續。”
圭墨腳步一頓,委屈的抹了把臉,眼巴巴的看著仲涼身後的黎婉。
“你這是?”
黎婉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若非圭墨自己報了名字,她是真的沒辦法將眼前這個蓬頭垢麵、髒汙不堪的人與之前那個長相清秀的少年聯係在一起的。
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還是郡主知道心疼屬下,您是不知道.……”看見黎婉眼含同情,圭墨的話匣子就有些收不住,可他一句話剛說完,就感受到頭頂來自自家主子冰冷的目光,他話音頓時一收,小媳婦兒狀站在仲涼身邊。
仲涼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
“前麵帶路。”
圭墨聞言,默默舉起手裏的夜明珠為兩人打光。
看著走在之前的仲涼,黎婉默了一瞬跟上去。
可就在她剛剛邁出一步時,馬廄中忽然響起一陣急切地嘶鳴聲。
聽到那陣嘶鳴聲,黎婉心頭大震,不敢置信地往馬廄那邊看過去。
這個聲音她認識!
前一世,那匹雪白的馬兒,為了保護她,生生中了六支羽箭,通體雪白的毛色,紅霞盡染……
她如今還記得它離她而去時,眼裏飽含的不舍以及它滴落在她掌心的淚水。
左手掌心,一瞬間燙得嚇人。
黎婉呼吸有些急促,再也沒辦法往前邁出一步。
夜色下,感受到身後之人的異常,仲涼步子一頓,卻未曾轉身。心頭一瞬間彌漫上來的痛意,讓他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夢境中,她靠在石壁前血染霜華,而他曾偷偷委托瑛親王贈與她的馬兒,亦是躺在她不遠處,雪白的毛色一片血紅,紅得耀眼,紅的刺目。
可恨他卻沒有及時趕到,她與它流了那麽多血,一定很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