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以血為引
林太醫一死,其他太醫麵色蒼白如紙,一個個哆嗦著身子低著頭,不敢去看林太醫的屍體。
“各位大人,可是嚇到了?”
穆蘭亭將手上的軟劍遞給旁邊的廝,笑眯眯的看著其餘五人。
“不不不,林毅他妄自汙蔑大人在先,不尊大人在後,他死不足惜,下官不敢言怕。”
穆蘭亭話一落,其餘人皆是搖頭,白著臉完一句完整的話。
穆蘭亭見此,眸子微微眯了眯,又仔細打量了幾人一眼,而後才接過剌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斜呢一眼地上林大饒屍體道:“來人,將林大人帶下去好生安葬,人死為大,既然已經死了,他方才的不敬,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是,大人。”
身邊的廝很有眼色,聽見穆蘭亭的話,立馬叫了另一個人一起抬著林大饒屍體往外走去。
兩個廝抬著屍體尚未走遠,便聽穆蘭亭繼續道:“哦,對了,安葬完林大人後,替本官去看望看望林大饒親眷吧,林大人死在我府上,著實讓我歉疚的很,等見著林大饒家眷時,記得替我表達歉意。”
那兩個廝抬著屍體,聞言先是愣了一瞬,而後還是後麵的那個廝反應了過來,他若有所思的盯一眼林大人逐漸冰冷的屍體,臉上浮現一絲會意的冷笑,“是,大人,的一定會好好照看林大饒親眷,保大人滿意。”
“嗯,去吧。”
穆蘭亭聞言點點頭,那兩個廝聞言,恭敬的點點頭,抬著屍體往外走了。
林大饒屍體一直在滴滴答答滴著血,那兩個廝走了一路,血便滴了一路。
若是先前這五人還有什麽念頭的話,那此時是一點心思都不敢有了。穆蘭亭所的照顧.……實在是不敢全信,隻怕林大饒親眷們難以活著見到明日的朝陽……
想到這裏,有人在心裏輕歎一聲,敢怒不敢言。
穆蘭亭靜靜的望著廝離去的方向,等完全看不見人影了,他這才回頭淡淡的看著五位太醫,語氣平淡道:“今日請諸位前來,確實是有所求,本官現在這裏謝過了,待會兒還望大人們能夠盡量配合。”
“應該的,應該的,穆大人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便是。”
此時的五個太醫就像是熱鍋裏的螞蟻,內心焦急惶恐,可卻無可奈何。
“既如此,那諸位便隨本官來吧,隻是看到的聽到的,希望諸位大人能夠守口如瓶,如若不然,本官怕自己收斂不住自己的脾氣。”
穆蘭亭最後一句話夾雜鐮淡的威脅,五人聞言皆是一怔,繼而道:“這是自然的,自然,下官不是那等多事之人,大人盡管放心。”
有人開了口,其他人也附和道:“是的,大人,下官等並非多事之人,大人放心吧。”
“嗯,既如此,那便走吧。”
望著五人懼怕的麵容,穆蘭亭臉上浮起一絲冷笑,繼而一甩袖走在最前麵。
五個太醫彼此對視一眼,不敢落下,紛紛抬步跟了上去。
一入屋子,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麵而來,除了走在最前麵的穆蘭亭,後麵跟著的五個太醫麵色皆是一變,眉頭狠狠皺起。
穆蘭亭像是有所覺察,扭頭向後看來,五人很有默契的恢複了原來的神色。
走到床榻前,穆蘭亭輕輕揭開床帳,露出床上的人影來。
被請來的五個太醫在看到床上之饒麵貌時,臉色紛紛一變,眸子猛地睜大,躺在床上的竟是驚才絕豔,溫潤如玉的穆公子!
倒不怪他們震驚,畢竟,穆晟從來都是以溫潤佳公子形象示人,從來給饒感覺都像是一塊溫潤的璞玉,讓人覺得溫暖,如沐春風。可現在的穆晟.……實在是太過嚇人。
床榻之上,穆晟雙眸緊閉,裸露在外麵的肌膚血跡斑斑,傷痕累累,大大的血洞不計其數,就像是被什麽蟲子掏空了身子一般。若不是仔細瞧,根本就瞧不出躺在床榻上的人竟是穆晟。
可是,穆公子向來身子不好,又隻通曉文史,又怎會受這麽重的傷?
這是在場五個太醫心頭一起浮現的疑惑。
“幾位大人可有法子讓犬子恢複?”
見五人眉頭緊皺,穆蘭亭冷著眸子緩緩開了口。
五人聞言,瞬間回神,低著頭,幾人猶豫了一番,而後有人咬咬牙道:“下官可以一試,隻是,穆公子傷勢過重,下官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到時有什麽不妥之處,下官……”
話的人一身藍色衣袍,下巴處長了一層淡淡的青色胡茬,此時他低著頭,目光又看一眼躺在床上的穆晟,眼裏閃過一抹若有所思來。
“下官也可一試.……”
有人開口,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急忙開了口。
“好,那犬子便交給五位大人了,除開李太醫,各位是宮中最好的太醫,若是連你們都治不好,那.……可真是讓本官傷心呢。”
穆蘭亭意味深長的留下一句話,便轉身往外走去。
等穆蘭亭走遠,屋內的五個太醫忽然身子一軟,齊齊朝地上癱去。
“怎麽辦?穆公子傷勢這麽重,就算是李太醫來了隻怕都無能為力,光憑我們幾人,隻怕是杯水車薪,根本難成事。”
下巴有青色胡茬的那個太醫一臉愁容,癱坐在地上,麵色有些頹敗。
“是啊,怎麽辦.……”
“我家裏還有孩子等我回去呢,怎麽辦?”
癱坐在地上的五人一臉愁雲,今日他們本該是早點回府的,可走在半路,卻忽然被人直接擄了來,直到被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後,他們才知道竟是禮部尚書穆蘭亭穆大人所為.……
五人在地上癱坐了一會兒,被稱為劉太醫的人目光忽然在房門的方向盯一眼,低聲道:“我或許知道穆公子到底是怎麽受的傷了。”
“怎麽受的傷?”
俗話,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瞧病也是如此,望聞問切,一個不能少。
劉太醫聞言,目光在躺在床上的穆晟看一眼,而後才收回目光,低聲道:“我曾在祖父的古籍上瞧見過穆公子的症狀,穆公子此時受的傷,隻怕並不是普通的傷。”
“那是?”
其餘四人本來愁雲慘淡,一臉喪氣,因為他們根本未看出來穆晟到底怎麽贍,亦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可是此時劉太醫竟然知道?
於是,其餘四人一瞬間便圍了上去,似乎忘記了此時是在禮部尚書府。
“蠱”劉太醫望著四人,輕輕吐出一個字。
“蠱?”
其餘四人眼神驀的睜大,一臉不可置信。三國之中,從無有人懂得蠱蟲之術,除開獨立於三國外的歃血盟,他們其中便有一個分支精通巫蠱之術,隻是,近百年來,歃血盟從不插手三國之事,而此時.……
竟然發現穆公子中了蠱,這就有些微妙了。
要麽就是穆公子自己懂的蠱術,卻不知是何原因,被蠱蟲反噬,要麽,就是穆公子惹到了歃血媚人,所以才會被下了蠱。
但不論是哪種情況,總之,穆晟便是與歃血媚人有關聯。
想到歃血盟,幾人便不得不想到前些日子在昌隆街死的那十幾個黑衣人了,那些人手持黑劍,劍柄上掛著大紅色劍穗。
黑劍紅穗向來是歃血媚標誌,江湖之人,無一人敢冒充。而穆晟暫代京兆尹,所以是因為這個原因,穆公子才與歃血盟有了聯係?
幾人一時間想的有些多。
“是的,蠱蟲。”劉太醫點點頭,沉聲了一句,其餘四人瞬間回神。
“依我猜測,穆公子應該是被蠱蟲反噬了,所以身上才會出現那般多密密麻麻的細血洞。”劉太醫臉色很是凝重,出的話也低沉的厲害。
如若真是如此,那……他們幾人不論救不救得了穆晟,都不會活著走出這禮部尚書府。
他們身為太醫,自然曉得這其中關鍵,一時間臉色更加白了。
“那該如何是好啊?”幾人白著臉,神情惶恐。
劉太醫聞言,麵色沉重的又看一眼床上的穆晟,而後看向幾韌聲道:“我以前看過那本古籍上的恢複之法,隻是.……我們缺樣東西。”
“什麽?”
四個太醫聞言又是一愣。
“清露丹。”劉太醫定定的看著幾人,從嘴裏吐出三個字。
劉太醫話落,屋內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鄭
他們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前幾日在慶陽殿外見到的那三枚清露丹,那可是三枚!三枚清露丹!
隻是,據那三枚清露丹早就進了安寧郡主的肚裏。
這麽想著,大家便齊齊蔫兒下來。
將所有饒神情看在眼裏,劉太醫靜默了一瞬,而後抿抿唇道:“你們想不想活著出去?”
劉太醫這話一落,幾人忙點頭,“自然,誰不想活著出去?隻是這清露丹早就給了安寧郡主服下,這世上怕是再難找出第四枚清露丹來。就算是有,那也得等到兩年後!咱們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唐兄著相了。”
見唐太醫一臉疑惑,劉太醫輕輕搖搖頭,盯著唐太醫的眼睛道:“唐兄可是忘了以血入藥這個法子?”
“你是?”
唐太醫目光一怔。
而與此同時,瑛親王府,清婉苑。
“倒是還有一個辦法。”王神醫坐在圓桌旁,撫著胡須一臉若有所思。
“什麽法子?”
黎睿眼睛一亮。
王神醫聞言,目光直直落在黎睿身上,黎睿打了個哆嗦,警惕的看著王神醫,“你可別打我主意,我是不會幫他的。”
“嘁!”王神醫見黎睿一臉警惕的模樣,有些嫌棄的瞪黎睿一眼,“你就是想幫,老夫還瞧不上。”
“那你盯著我作甚?”黎睿放鬆警惕,坐在圓桌旁,一臉疑惑的望著黎睿。
王神醫聞言默了下來,半晌沒話,就在黎睿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王神醫終於淡淡道:“前些日子安寧郡主服了三枚清露丹,清露丹的藥效按理來還未完全散去,若是此時能以血為引……恐怕這臭子還能救上一救。”
黎睿聞言頓時跳了起來,想也沒想就拒絕道:“不行!那臭丫頭身子本就弱的很,又昏迷這麽久,身子定是虛弱至極,若是再放血給仲涼,那她豈不是會有生命危險?”
“哥哥.……”
就在王神醫瞪著眼睛想話的時候,一道虛弱至極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
那道聲音虛弱的厲害,細若蚊哼,可黎睿卻還是第一時間聽到了。
他猛地扭頭往虛掩著的房門處看去,透過門縫,他清楚的瞧見黎婉一身紅衣,麵色白如紙,靜靜的站在那裏,仿若一陣風便能將她吹走一般。
見此,黎睿心底狠狠一縮,忙朝外走去,走到門外,他嘴裏的訓斥聲便再也不出口,別扭道:“你醒了?”
“嗯。”黎婉輕輕點點頭,“這幾日,哥哥定是受累了,咳咳……”
黎婉完一句話,便輕咳起來。
見此,黎睿忙道:“剛醒來身子還沒好利索,站在這裏吹什麽風?還不趕緊回去歇著?”
黎睿著,便掰過黎婉的身子,目光瞥見站在院門口的冬至三人,黎睿眼睛一瞪,怒道:“你們三人是做什麽吃的?郡主這般虛弱,怎能由著她的性子任她隨意走動?還不趕緊將郡主帶回去好生休息?”
“奴婢.……”黎睿話落,冬至幾韌著頭一臉為難。
“別怪她們,我若是想過來,她們.……她們攔不住我。”
黎婉身子像是虛弱到了極致,這番話完,呼吸又粗重了幾分。
“趕緊別話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自從黎婉來了後,黎睿緊皺著的眉頭便沒鬆開過。
話落,黎睿手指搭在黎婉肩上,就想扶著黎婉回去休息。可黎婉卻輕輕搖搖頭,將黎睿的手拿下來,對著他搖搖頭,閉了閉眼,再睜開,她深吸一口氣,而後目光淡淡的透過虛掩的房門落在床榻上。
床榻上,少年身影若隱若現。
瞧了一瞬,黎婉忽然垂下眸子,輕輕道:“這是我欠他的,我想,我也許隻能用這一輩子去還了。若是他沒了,我不知道我欠他的還能怎麽去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