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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少年歸來

  “呼,呼,呼……”


  黎婉好像陷入了一條沒有盡頭的甬道裏,她怎麽往前跑都找不到出口。


  瑛親王的聲音她能聽見,甚至能感受到他聲音中的絕望。可是任她如何呼喊,瑛親王喃喃的聲音卻還在繼續,他似乎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甬道窄黑暗,寂靜無聲,隻有她粗重的呼吸聲與淩亂的腳步聲在甬道中響起,傳來陣陣回音。


  “父王~”


  黎婉看著眼前的暗黑色甬道,咬了咬唇,漸漸停下來步子,前一世,父王與兄長萬箭穿心而死……完全是因為她引狼入室。該道歉的人,一直都是她……

  “婉兒,你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讓父王怎麽給你母妃交代……你快醒醒……”


  瑛親王的話還在繼續,可黎婉卻一句話也不出來。


  望著眼前的甬道,黎婉張了張嘴,想些什麽,卻忽然感覺到胸中一陣窒息感傳來,空氣變得稀薄起來。


  半個時辰前,穆晟還是逃了。


  但黎婉敢確定的是,穆晟必然受了重傷,非死即殘!


  想到這裏,黎婉唇角輕輕勾了勾,靠著牆緩緩坐下。穆晟受了重傷,她亦是沒好到哪裏去,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流逝。


  也許,她真的再也醒不來了吧?

  黎婉苦澀的笑笑,這一世,她本為報仇而來,但直到現在,她卻隻是借此機會傷了穆晟,其餘人仍舊還活的好好的。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失敗,明明前一世她被這些人害的家破人亡,淒慘而死,可如今重生一世,她卻總下意識的手下留情,明明那麽多次,她完全可以要了他們的命.……

  這麽想著,黎婉緩緩閉了閉眼。


  她靠著牆認真的想了想,或許真的是自己太過仁慈,每次隻是破壞了他們的計劃,但對於他們卻始終手下留情。可他們呢?在她昏迷期間,便隻想潛入夢要了她的命!

  這麽想著,黎婉猛地睜開眸子,眸光冷了冷。


  既然如此,那便新賬舊賬一起算吧。


  她不會再心慈手軟!


  “婉兒,你怎麽了?婉兒……”


  “神醫,快!你快進來……”


  就在黎婉麵色冷凝的同時,她感覺到空氣中越來越稀薄的空氣,呼吸頓時困難起來。


  與此同時,瑛親王滿是驚慌的聲音忽然在黎婉耳邊響起。


  隨著瑛親王聲音落,一陣淩亂急促的腳步聲忽然響起。緊接著,一道略顯耳熟的聲音在黎婉耳邊響起,“回王爺,郡主她……若是再沒有韶音草,隻怕郡主她……撐不過今夜。”


  那道聲音透露著疲憊與無奈。


  那道聲音落,屋內靜了一下,半晌後才聽瑛親王的聲音再度響起,“安翎!派出去的人何時能回來?”


  立在瑛親王身邊,一直低著頭不做聲的安翎聽到這話,低著頭恭敬道:“回王爺,按道理今夜便可回來,可……可屬下最後一次收到他們的飛鴿傳書是在昨日晚上,那時他們已經見到了忠義侯,忠義侯當時已經采到了韶音草,一行人正在趕回京的路上,隻是.……隻是屬下今日並未收到他們的書信。”

  安翎完話,便低著頭不敢去看瑛親王的表情。


  半晌,瑛親王再未發一言,安翎悄悄抬頭看瑛親王一眼,卻見瑛親王安靜的看著床上氣息漸弱的黎婉,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是沒了靈魂的木頭人。


  “王爺,是屬下失職,屬下這便再派人去瞧瞧,若是遇上忠義侯的人,好歹有個接應.……”


  見瑛親王低著頭不發一言,神色平靜的可怕,安翎想了想又補救了一句。


  可他話落,瑛親王卻依舊沒回話,安翎想了想,轉身出了慶陽殿。


  “當真再沒法子了嗎?”


  瑛親王怔怔的看著床上的黎婉,目光一片平靜,但在這片平靜下卻像是在醞釀著一場可怖的狂風暴雨。


  王神醫聞言,看了眼身邊的李太醫,隨即搖搖頭,“回王爺,若是無韶音草,郡主這一輩子便也……再也醒不過來。”


  意識歸於混沌的前一刻,黎婉聽到有人提到了忠義侯。那個一身玄衣,總是默默替她收拾爛攤子的少年,那個為了她不惜親身涉險去取韶音草的少年……

  若是她還能再醒來,該多好……

  “婉兒!王神醫!婉兒怎麽忽然沒了呼吸,你快給瞧瞧!”


  瑛親王就在黎婉身邊坐著,最先發現黎婉沒了氣息。


  話的時候,瑛親王聲音裏夾雜了一絲連他自己也未曾留意的顫音。


  “忠義侯!你回來了?!“


  慶陽殿一片混亂的時候,慶陽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屋內,聽到忠義侯這三個字,王神醫騰的轉過身子往門口看去,屋內被人從外推開,露出一道堅挺的身影。


  此時,太陽西斜,金黃色的夕陽打在那人身上,少年逆光走來,一身破破爛爛的玄衣已經不成樣子,他緊緊地抿著唇角,一雙深邃的眼在躺在床上的少女身上看一眼,而後道:“韶音草我帶回來了,請神醫救救她吧。”


  “太好了!”王神醫聞言,一把抓過仲涼手上的韶音草,隨後對傻站在他身後的李太醫道:“快!快將師傅教過的那套針法再施一遍,我去準備熬製湯藥。”


  “你竟然敢使喚我?”


  李太醫聞言,眼睛一瞪正想什麽,卻想起來此時情況特殊,便住了嘴,狠狠瞪了王神醫一眼,這才往黎婉身邊走去。


  而王神醫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與李太醫計較什麽。


  他一把捏著那株韶音草,匆匆往外跑去。


  耄耋之年的老頭子,此時跑起來健步如飛,竟不比少年人速度差多少。


  李太醫拿出之前王神醫留下的銀針,皺著眉頭看了看已經氣息全無的黎婉,想了想,拿著銀針在黎婉脖子處的穴位輕輕施下一針。


  一針落下,黎婉忽然發出一陣輕微的聲音。


  見此,李太醫這才鬆了口氣。


  方才黎婉那是假性窒息,若是任由她這麽下去,自然會真的窒息而亡。

  聽到黎婉那道聲音,仲涼深深看了一眼,隨即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影便直挺挺的朝著地上倒去。


  “忠義侯!”


  仲涼就站在距離瑛親王四五步外的位置,他則直挺挺的倒下,瑛親王自然是最先發現的。


  李太醫正在為黎婉施針,且剛剛開始,瑛親王自然不會去打擾李太醫。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仲涼,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心疼。


  這傻子.……

  明明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少年將軍,此刻卻將自己折騰成了這樣子,若是讓老鎮北將軍瞧見,他該有多心疼?


  想法不過一瞬,瑛親王對外揚聲道:“來人!”


  慶陽殿逐漸安穩下來,可距離慶陽殿不遠的殿內的清塵殿中的一處角房中,此時卻隱隱有人聲從裏麵傳出來。


  但實際上,清塵殿常年無人居住,平日裏也隻有灑掃的宮女太監掃掃屋子罷了,打掃完立馬走,根本不敢在屋裏逗留。可此刻,卻有一道略顯狠厲的聲音隱隱從角房中傳出來,“本公子做事何時需要得到你的同意了?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那間角房內,靠牆坐著一個渾身白衣的少年,少年長著一張精致的臉,他麵白如玉,唇紅齒白,是個秀麗的俏公子。


  俏公子身邊三步外立著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男人兩鬢長滿了胡子,一道刀疤斜斜從他左眉梢滑到右嘴角。那道刀疤應該是陳年老疤了,翻在外麵的皮肉呈淡紫色,甚至可怖。


  俏公子此時明顯心情不佳,完話他又冷冷的盯著那個黑衣男壤:“我在最後一次,我要那個賤饒命!就今日!”


  “公子,屬下來時,大人隻讓屬下保護好公子的安全。”


  黑衣男人居高臨下的看那個俏公子一眼,神色沒有一絲起伏。


  “放肆!”


  俏公子聞言,冷冷的看一眼黑衣男人,惱怒的低吼道:“魯藝,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不過就是父親養在身邊的一條狗而已,你今夜必須按我的做,不然,我便先要了你的命!”


  “屬下賤命一條,公子若是想要,那便拿去就是。”


  黑衣男人依舊不溫不火,甚至未看地上的少年一眼,他目光沉靜的盯著腳底,頓了一瞬又道:“隻是公子如今行動不便,屬下丟了這條命不要緊,可公子該如何回去?”


  “你!”


  俏公子,也就是穆晟,聞言,他臉色猛地一變,惱怒道:“你竟然敢威脅我!”


  “不敢,屬下隻是實事求是罷了。”


  黑衣男人垂著腦袋,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


  見到黑衣人魯藝油鹽不進的模樣,穆晟眼神冷了冷,捏在手指間的東西驀的往出一灑,正巧落在黑衣男人手腕上。


  “啊!”


  那東西剛灑上去,黑衣人便驀的發出一陣壓抑又痛苦的慘叫聲。但後麵似乎顧忌到這是在宮裏,所以他刻意將自己聲音壓低了,但卻能瞧見黑衣男人額頭上很快沁出一層冷汗,就連黑衣男人那張黝黑的臉,一瞬間都蒼白的厲害。

  “這味道如何?“


  穆晟靠著牆坐著,盯著黑衣男人冷笑一聲。


  黑衣男人無動於衷,雖然痛苦的仿佛是在被淩遲一般,但他卻依舊緊咬牙關,什麽都不肯。


  “不?”


  穆晟眼裏的冷笑更甚,他盯著他淡淡道:“聽你有一個九歲的女兒,你宜春樓那樣的地方,她去待著如何?”


  聽到穆晟這話,黑衣男人麵色驀的一變,壓著聲音,痛苦道:“屬下不知道公子在什麽,公子快些與屬下回去吧,再在這裏待下去,便要被皇上發現端倪的。“


  見黑衣男人否認,穆晟又冷冷的笑笑,狀似不經意間道:“看來你這是不相信我的話,那……這個東西,不知你可還認識?”


  穆晟手裏拿著的是一朵粉白色的絹花,那絹花被做的粗劣至極,可是原來的主人卻似是很珍重它。心翼翼的將它放置在木匣子裏麵,似是從未戴過。


  看到木盒子裏的那隻絹花,黑衣男人眸子猛地睜大,聲音裏終於染上一層顫抖。


  “不知公子從哪裏得來的女的東西?”


  隻是一瞬,黑衣男人便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似是疼麻木了,黑衣男人盡管額上的汗水沒停過,但他卻直挺挺的站著,沒表現出一絲痛苦的模樣。


  “剛剛不是過了嗎?魯藝,沒想到你長得隨意,你那女兒倒是長得極為水靈,這若是送去宜春樓.……”


  宜春樓那是什麽地方?

  那是青樓!但凡有人進去,就別想囫圇著出來。許多人被人贖身出來時,早已心存死念,再難活下去。


  而黑衣男人魯藝的獨女,如今正好年僅九歲。


  想到某種某種可能性,魯藝猛地抬頭,看向穆晟道:“公子.……公子,隻要你放了我女兒,你便是想做什麽,屬下都答應你,隻求你能放過我那尚還的姑娘。”


  “哦?魯先生不是隻負責照顧本公子的安危嗎?怎麽忽然改了口了?”穆晟臉上的笑依舊冷冷的。


  黑衣人臉色又是一白,“屬下.……屬下……”


  “閉嘴!”黑衣男人還沒完話,就被穆晟打斷,他冷冷的看著黑衣壤:“若是想讓我放過你女兒,也可以,本公子並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還是方才的話,你去替我將那個賤人殺了!”


  “公子,安寧郡主她在慶陽殿,層層把守,屬下.……”


  黑衣男人擦了把額上的冷汗,忍著身上如同淩遲的痛楚,虛弱的開了口。完話,他低頭看一眼穆晟,卻見他神色冷的像是一塊千年寒冰,此時正散發著陣陣涼寒的氣息。


  見此,黑衣男人瞳孔一縮,急急道:“屬下知道怎麽做了,屬下這就去。”


  罷,黑衣男人一轉身,便打算往出走。可不待他走出幾步,就聽見穆晟緩緩道:“將這些東西吃了吧,本公子想要看到那個賤饒人頭!你不是自稱劍術超絕嗎?今日便讓本公子見識見識!”


  “是。”黑衣人接過穆晟手中的瓷瓶,吞了顆丹藥,這才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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