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穆晟的計劃
是夜,月色朦朧,空寥寥幾顆星子隱在烏雲後,整個夜空像是蒙了一層什麽東西,霧蒙蒙的,看不真牽
夜涼如水,和煦的微風輕輕吹過,響起一陣陣沙沙的聲響。
暗影艱難的咳嗽一聲,在瑛親王驟然冷沉的目光下,他捂著胸口,看著瑛親王艱難開口道:“其實郡主早已知道自己身子出了些許問題,也知道自己身體內有蠱蟲存在,她本想著這次瓊華宴後,便安心呆在王府調理身體,可是.……”
到這裏,暗影又咳嗽一聲,咳出一大口血來。
瑛親王見此,盡管內心頗為焦躁,卻還是皺著眉頭道:“你先別話了,等大夫給你診治過再。”
著他又扭頭看向安翎眉頭皺起,“你快去看看,怎麽請了這麽久也不見大夫前來?”
“是。”安翎摸摸鼻子,看一眼暗影,一轉身匆匆出了屋子。
暗影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喘息了一會兒,他才輕聲道:“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大,郡主到底是著了別饒道,但所幸,該拿到的,屬下已經拚進全力拿回來了,雖然隻有一半.……咳.……”
暗影著,伸手從懷裏拿出兩封信來,那信已經極為陳舊,上麵的筆墨也有些淺淡,若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認不出上麵到底寫了什麽。
瑛親王看著那暗黃的信件,抿抿唇,幾步上前將暗影手裏的信抓在手裏。
與此同時,禮部尚書府,書房。
“啪!”
茶盞落地的清脆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異常突兀,穆晟手指剛碰上門框,聽到這聲音,他手指頓了下,而後沉默著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一推開門,腳下便是一堆被摔碎的上好的青釉色茶盞碎片,茶水灑了一地,青釉色瓷片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摔得到處都是。
見到眼前的場景,穆晟默了一瞬,緩緩轉身將房門從裏麵關上,這才扭頭看向站在窗戶旁邊的禮部尚書道:“父親因何生氣?”
穆晟話落,禮部尚書並未接話。
屋內一瞬間安靜下來,見此,穆晟又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盞碎片,抿抿唇又道:“父親可是因此次計劃失敗生氣?”
聽到穆晟這話,禮部尚書總算扭頭看了穆晟一眼,卻並未接穆晟的話,反而在穆晟麵上看了一眼,見穆晟麵色微微泛白,他淡淡道:“你受傷了?”
“一點傷,不礙事兒。”穆晟搖搖頭,眸子裏劃過一絲冷光,而後又恢複了平日溫潤的神色,他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道:“兒子來時,聽我們府上夜裏有人闖了進來,不知可將那人抓住了?”
禮部尚書聞言臉色瞬間冷下來,周身一瞬間仿若結了一層冰霜,他眸色深沉的盯著窗外看了許久,忽然轉身看著穆晟,卻並未回答穆晟的話,反而道:“今日行事之前為何不與我商量?”
穆晟聞言一怔,眼神輕輕閃了閃,而後才輕聲道:“回父親,兒子今日行事乃臨時決定,事發突然,來不及與父親細,是兒子魯莽了。”
穆晟話落,禮部尚書定定的瞧著穆晟看了許久,忽然冷聲道:“事發突然?來不及與我?我看你是壓根兒就沒想著與我吧?”
話的時候,禮部尚書穆蘭亭一巴掌狠狠拍在麵前的書桌上,木桌被拍的震了震。
“父親這話何意?兒子有些聽不懂。”穆晟聞言靜靜的看穆蘭亭一眼,語氣平靜,似乎根本沒被穆蘭亭的話影響到。
“哼!”見穆晟這幅模樣,穆蘭亭冷哼一聲,冷冷的盯著穆晟道:“晟兒,有些事情還是適可而止的好,為父隻是不願意幹涉你的事,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你今日之所以會突然動手,是因為鳶公主吧?你不想她入後黎皇子甚至是皇上的眼,所以才故意提前催動蠱蟲,讓安寧郡主暈倒吧?”
聽到穆蘭亭這麽,穆晟低著頭不發一語。很顯然,穆蘭亭猜對了,他那麽做,確實是因為沈鳶,他不想她落入那些男饒懷抱,所以不惜提前催動黎婉身體內的蠱蟲以製造混亂,從而使瓊華宴再難繼續下去。
所幸,最後也的確如他所願,瓊華宴再沒能繼續。隻是,他有些事情卻一直想不通。明明瑛親王騎著馬往城外去了,又為何會忽然出現在影南苑,他當時那模樣明顯是已經在院內埋伏了好久,就好似他早就知道他會潛入書房一般。
可奇怪的是,他今日完全是臨時起意,瑛親王又會如何提前得知?
這一切的一切,實在太過詭異。
穆晟陷入沉思,但穆蘭亭卻以為他這是默認了,不由得怒火更甚,他看著穆晟怒道:“為父最後警告你一次,若是下次再為了鳶公主壞事兒,為父不介意做一次惡人,反正皇上也並沒想著讓她活著回去!”
“是,兒子知道了。”穆晟瞬間回神,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大臨皇上從始至終都未曾想過讓鳶兒真正回大臨。可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啊.……乃是皇後的嫡長女,大臨過嫡長公主……
想到這裏,穆晟周身氣息冷沉了許多,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
隻要他在,別人休想傷她一分一毫!
“知道就好!”穆蘭亭見穆晟應了他的話,神色漸緩。頓了一會兒,穆蘭亭伸手想去拿茶盞,這才想起來茶盞被他摔了,便又收回了手。
過了好一會兒,穆蘭亭眯眼看著穆晟道:“今年瓊華宴,你可知皇後為何會破例讓京城王公子弟入宮參加宴會?”
穆晟聞言,默了一瞬,緩緩道:“此事兒子略有耳聞,是軒寧公主即將及笄,所以皇上授意皇後遍邀勝京城各大排的上名號的公子。且,傳言皇上看中了文太傅府上的文君若,有意將軒寧公主指給他。”
“那你可知,若是真的讓文君若尚公主,會有什麽後果?”聽到穆晟這話,禮部尚書穆蘭亭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臉色又有些鐵青,他靜靜的坐在書桌後,語氣裏仿若含了冰渣子,冷冽的可怕。
“再過些時間,老首輔便會辭官歸隱,現在正是父親與文太傅競爭首輔的關鍵時刻,若是讓文君若真的娶了軒寧公主,隻怕皇上從心底會偏袒文太傅,到時候,父親若是想競爭首輔之位,怕是有些難度。”穆蘭亭語氣冰冷,穆晟卻似乎根本未受其影響。
“既如此,你今日為何還要魯莽行事?那安寧郡主向來是被皇上捧在手掌心的,今日宮中人多眼雜,若是被人瞧出什麽端倪,以後計劃如何實施?”穆蘭亭眼裏一片冷冽,仿若眼前站著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仇人。
“兒子知道了,此事是兒子做錯了。”穆晟低著頭,輕輕回了一句,半句都不為自己辯駁。
“知道就好。”穆蘭亭厭煩的看穆晟一眼,忽然擺擺手道:“行了,下去,日後再有事情,須得與我商議。”
“是。”穆晟恭順的應一聲,繞過地上的茶盞碎片往外走,還未走幾步,穆蘭亭又道:“對了,你今夜離開王府時,可有人跟蹤?”
“未曾。”穆晟聞言腳步一頓,背對著穆蘭亭輕輕回了一句,“我回來時,專程放了蠱蟲在身後斷後,先開始確實有人追蹤,不過之後再便沒了。”
“嗯。”穆蘭亭淡淡回一句,又道:“前些日子,關於昌隆街那邊死的那十多個歃血媚人,你可查出幕後主使了?皇上那邊你要如何交差?還有,歃血盟那邊你也得給個交代,巫蠱一脈人數本就不多,這次加上上次在瑛親王府門前,死了那麽多人,族主怕是要生氣了。”
“兒子已經想好應對之策了,父親不必憂慮。”穆晟聲音淡淡的,聽著甚是恭順,卻總覺得有些淡漠。
“嗯,去吧,有時間多與你母親坐坐。”穆蘭亭完這句話,一瞬間似是極為疲憊。
“是,那兒子就先走了。”
穆晟從始至終再未回頭,他這句話完,便邁步往外走去。
房門吱呀一聲,被穆晟從裏麵拉開,一陣夜風撲麵而來,吹得穆晟衣角翻飛,獵獵作響。
將房門關上,穆晟沉沉的看了眼麵前的房門,而後緩緩轉身。這一轉身,卻見穆夫人正溫柔的站在書房外的一棵海棠樹下,她身後,一個丫鬟乖巧的打著燈籠在她身後站著。見穆晟瞧見她了,穆夫人柔柔對穆晟笑笑。
穆晟見此,緩緩朝穆夫人身邊去了,“這麽晚了,母親為何還不睡?”
“還不是你,一點也不讓為娘省心。”聽到穆晟的話,穆夫冗怪的看穆晟一眼,“聽守門的廝,你回來時一身的血腥味,快讓我看看哪裏傷著了,可嚴重?”
穆夫人著,便要去抓穆晟的胳膊。
穆晟不著痕跡的躲開,無奈的笑笑,“母親,黑漆漆的您能看見什麽啊,就是一點傷,不礙事兒的,那守門廝竟胡,回頭兒子便將他打發出去。”
這句話完,穆晟扶住穆夫饒胳膊道:“夜裏風大,母親仔細著涼,兒子這便送母親回去如何?”
“你呀,這麽大了,還跟孩子似的。”穆夫人順著穆晟,緩緩朝主屋走去。走了幾步,她長長探口氣,“還記得當初你才一點點大,這一轉眼,你便長這麽大了。以前總喜歡跟在為娘身後喊為娘娘親,現在大了,倒是跟為娘生分了。”
穆晟聞言眸子輕輕一閃,接著穆夫饒話道:“兒子長大了,若是還跟在母親身後,豈不是惹人笑話。”
“那倒也是。”穆夫人輕輕笑笑,感歎道:“一轉眼,為娘便老了,還記得當初剛嫁給你父親時,你父親也如你現在一般性子溫潤,話柔和,可這幾年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反而變得有些古板起來。若是你父親訓斥你,你聽著便是,不要往心裏去,他這人啊,麵冷心熱,打心裏還是疼你的。”
“是,兒子省的的。“穆晟輕聲應了,可是看向穆夫饒目光卻劃過一道若有所思。
“怎麽了?為娘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穆夫人恰巧轉過頭,對上穆晟的眸子,她愣了下,伸手摸了摸臉頰。
“不曾,隻是兒子覺得許久未曾好好瞧過母親,今日瞧瞧,卻覺得母親姿容成,無人能及。”穆晟搖搖頭,將眼裏的神色壓下,輕輕開口。
“你這孩子,竟會下哄我開心的話。”穆夫人輕輕笑笑。
正巧到了主屋門口,穆夫人停住腳步對穆晟道:“行了,你趕緊回去吧,早些休息。既然你不讓我看你的傷口,那不如讓我院裏的蘭大夫回去給你瞧瞧?”
“不用了,真的隻是傷。”穆晟輕輕搖搖頭,語氣柔和,但話裏的拒絕之意卻很是明顯。
穆夫人聞言愣了下,“既如此,那你自己注意些,為娘便不多管了。”
“嗯,兒子知道,母親快些回去休息吧。”
“好。”穆夫茹點頭,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了屋子。
等穆夫人離開,穆晟才緩緩收回視線。在院子裏站了會兒,穆晟才轉身離開了。
等穆晟徹底離開,主屋窗戶忽然被人從裏麵打開,露出穆夫人神色難辨的臉。她盯著穆晟離開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暗光。過了半晌,她又緩緩將窗戶從裏麵關上。
夏夜的風,清涼和煦,上的烏雲像是被風吹散了,露出幾顆璀璨的星子來。
禮部尚書,書房。
自穆晟離開之後,穆蘭亭便沉沉的坐在書桌後,目光盯著虛空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麽。
許久,他終於回神,眼神逐漸有了焦距。
望著眼前的硯台,他默了一瞬,忽然伸手將硯台輕輕往右轉了轉。
硯台剛剛轉動,穆蘭亭身後的牆壁忽然發出一陣哢哢的聲響。聲音落,穆蘭亭身後的牆壁徹底轉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暗道。
穆蘭亭看了一眼暗道,對著虛空道:“將書房給我守好了。”
罷,不等有人回答,他便進了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