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太平書局
崔寧這幾天心緒有點不寧，讓陳媽傳話給指揮使大人已經幾天了，卻一直沒有迴音，他這是已經過河了嗎？自己這座橋已經用不上了？
她其實冤枉趙望江了，他這段時間一直帶著屬下們沒日沒夜地監視著黃有德，忙得昏天黑地的，試圖從他的交際圈中尋找他的同夥，可是一無所獲。
黃有德的生活十分簡單，基本沒有什麼來往的人，每日上衙門理事，到點后回家，怪不得他一直仕途不順，直到最近幾年才開始發跡，這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層官員，怎麼會變成一個細作的呢？
也怪不得他的情報要通過夫人傳遞出去，因為他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讓人覺得突兀，因為，怎麼說呢，他出門出得太少了！不對，有一個地方他經常去，那就是書局，朱雀大街上的太平書局！
趙望江一拍自己的腦袋，他怎麼沒有想到呢，那他取指令的地點定然是在太平書局，這是黃有德唯一一個不讓人覺得可疑的出現地點。
可是，當他花了好幾天時間在太平書局蹲守后，發現黃有德每次都是在認真地挑選書籍，甚至和夥計也幾乎沒有任何交流，然後就不緊不慢的回家了，問題出在哪裡呢？
趙望江一時有點一籌莫展了，去問問小姑娘？這個主意已經浮現，他馬上說服了自己儘快採納，想到很快又可以見到那雙滴溜溜眼睛的主人，他的嘴角不知不覺地上揚起來。
黃昏時分，趙大人來到了崔府，站在門口，看著這座在京城裡並不太起眼的小宅院，他突然有一種踏實的感覺，比起自己那座金碧輝煌的國公府，這裡更象一個家。
也許是自幼喪父的原因，他一直很嚮往普通家庭那種嚴父慈母、兄友弟恭的家庭氣氛，那種在親生父母膝下長大的孩子，面對父母時的那種篤定和自信，自信自己無論怎麼驕縱，父母總會依然愛著自己的底氣，那種感覺，自己是從未有過。
相反，他在母親、繼父和弟弟竇正之間感覺到這種氛圍，這時，他就感覺自己象局外之人一樣，格格不入。
而在崔府，每次和這對兄妹聊天，他就有一種感覺，似乎他們從未把自己當做是一個高高在上且威名在外的國公爺，而是一個說話隨意的家中好友，甚至，這個小姑娘會時不時給他一個「你怎麼這麼笨」的眼神，想到這裡，他不禁笑了，輕輕地扣起門上的銅環來了。 一秒記住ｈｔｔｐ://ｍ.bqge.org
三個人在崔明舉的書房坐下，喝上小廝斟上的生普茶，就開始談上他們的正事。
崔四爺參與了幾次案情分析會之後，也對瓦剌細作的案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從幼年開始一直忙於讀書科舉，其實生活十分單調無趣，現在突然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可以滿足他年輕人的狩獵天性，他一下子就著迷了，這種智力上的狩獵尤其為聰明人所推崇！
他茗了一口茶，率先問道：「潤如，你這幾日監視黃有德有什麼發現嗎？」
「這個黃有德平時沒有什麼來往的人，每日從衙門回來就不再外出，他家僕人不多，每日除了出去採買，也基本不出門，我派了幾個人跟蹤了僕人，他家也沒有固定去的店家。」
「黃有德有沒有什麼隔一段時間就要去見的人或要去的地方？」崔寧提出了她的問題。
趙望江瞥了她一眼，這個精怪的小姑娘，一下子問到了點子上。
「他每逢沐休時就會去朱雀大街上的太平書局買書，我查了這家書局，老闆是一個在大梁經營多年的徽商，他本人沒有任何問題，排除了這家書局是瓦剌開辦的嫌疑，店內夥計也是跟了他多年，雖然不排除可能會被瓦剌人收買，但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沒有明顯的破綻，這些人家裡的經濟狀況也看不出有變化！」
「那這家書局可能只是他們傳遞指令的地點，而且也許只是對象黃有德這樣的讀書人安排的。」崔寧陷入了沉思之中。
崔四爺問道：「那他們是如何通過不直接接觸的方式傳達指令呢？」
這個問題也是趙望江今晚來到崔府想要解決的疑問。
「我們先來設想一下，如果是通過人把指令給他，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店內夥計，另一種是店內其他客人，你剛才提到過，他基本上從未和其他客人說過話，那就只能是夥計，他和夥計說話，一種情形是問書籍的到貨情況，在人來人往的地方，交接東西不太方便，剩下的就是買書收錢時。」
「可是我們的調查並沒有發現店內有情況異常的夥計啊！」趙望江覺得有點委屈。
崔寧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我並沒有說你們的調查有問題，只是需要驗證一下，我且問你，你對店內夥計的輪班規律調查過沒有?」
趙望江覺得自己又變成那個可憐的智力貧乏的人了:」調查這個有什麼用嗎？」
「當然有用了！」崔四爺這會兒快人一步地反應過來了！
他得意地說：「朝廷的沐休日是有固定規律的，如果某個夥計總是在那一天輪值，那他就有問題，你們就不用再琢磨他是怎麼把指令給黃有德的了！」
趙望江豁然開朗，接著問道：「那如果我們發現夥計的輪值規律和朝廷沐休日沒有聯繫呢？」
「那就說明，指令不是通過人來遞給他的，因為如果輪值規律和朝廷沐休日沒有關係，那麼在沐休日那天，每個夥計都有可能和他交接，而收買太多人的話，風險太大，換了是我，我不會這樣安排!」
趙望江有點苦惱了，那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如何通過不接觸的方法，來把指令給他呢？
崔寧微微一笑：「不用著急，既然你們調查輪值規律尚需時日，明日我們先去太平書局買書，到那裡后，你把黃有德每次進書局後行走的路線給我們演示一下，我們看看有何破綻吧！」
崔四爺也贊同這個方案，隨即叫來小童，明日到衙門告假，他也要去現場一探究竟，也不能讓小妹獨自隨這個小子出外拋頭露面不是嘛，這傢伙看小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兒，真把我當瞎子了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