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原來是她
崔寧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上門來打探的是自家伯娘,可是這位伯娘在族中一向是自恃身份,高高在上的,卻偏偏才幹平平,心思淺顯地寫在臉上,連前身五娘這樣的小姑娘都知道她的那點心思,這樣的人也能做細作?
她這樣想著,心思一轉,哭了起來:「二伯娘,寧兒不敢說!」
「哎呀,這是怎麼說的,有什麼不好說的,跟伯娘說吧,伯娘自然為你做主!」
「是二姐姐的事情!」
二伯娘吃驚地連眉毛都移位了:「這又關你二姐姐什麼事情呢?」
「那日,我隨那個小丫頭去花園散散,結果她把我扔在那裡,自己跑開了,我正等著呢,結果來了一個穿綠衣裳的小丫頭,問我是不是崔家二姑娘,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她就塞給我一張紙,我嚇壞了,奪路就逃,後來就不知道怎麼暈倒了!」
二伯娘目瞪口呆:「怪不得那黃夫人說,有人看到你和人私相授受呢,可是這是哪個挨千刀的把我家敏兒做到局裡呢?那紙條上寫著什麼呢?」
「就是什麼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之類的濃詞艷句,我祖母說,女孩子看到這些要爛眼珠子的,我一回來就把那張紙燒掉了,可過了幾日,來了一個不知是什麼衙門的人,非要逼著我把這張紙條交出來,我早就燒了,哪裡變出來給他們,他們又逼著我把這首艷詞抄出來帶走了,是不是他們傳出來的閑話呢?可是伯娘,這個黃夫人又是誰呢?」
「好孩子,你做得對,那些東西一刻也留不得的,下次有誰再問你這件事,就說是一個瘋子認錯人了!黃夫人是兵部主事黃大人的夫人,上次在長安侯府對你印象很好,說是為自家長子相看媳婦,也就是黃大人結髮夫人留下的兒子,黃夫人是填房進門沒有幾年的,可是她聽了一些風言風語,托我來問一問,若是無事,便可上門來提親呢!」
崔寧誠懇地對二伯娘說道:「多謝二伯娘為我費心,可是我是這麼想的,就是二伯娘這次向黃夫人解釋清楚了,但她心裡未免還是有疑慮,對我疑神疑鬼的,我要是嫁過去了,婆媳之間稍有不對付,她就要拿這件事來壓我,偏偏這事又把二姐姐扯進來,我定然是不肯說出來的,天長日久的,這可如何是好!」
「不如伯娘就回了這親事,就說我遇到瘋子認錯了人,被塞了一個不尷不尬的紙條,回來就把紙條燒了,又被衙門裡的人紛擾了幾日,抄了一首艷詞去了,如今還被嚇得躺在床上呢,別的什麼一概不要提了,黃夫人既然是聽到了這些風言風語,就不好再做親了,長輩們尋思著準備為我在家鄉找親事呢!您就這樣回那黃夫人吧! 首發域名m.bqge。org
崔寧說完,親自為二伯娘續了杯熱茶奉過去,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妥不妥,還請二伯娘斟酌斟酌!」
二伯娘一把拉住崔寧的手,感動地說:「我的兒,我真想不到你有這樣的心胸,保全了你二姐的名聲,也就是保全了我們崔家的名聲,伯娘以後絕不會虧待你的!」說著,還掉下眼淚來,崔寧也只好揉揉自己發乾的眼睛,敬陪一下。
送走二伯娘,崔寧在碧紗櫥里小睡了一刻,便吩咐道,叫廚房的劉媽過來,我想吃一碗酸酸的胡辣湯,我來告訴她老宅的配方。
不到半個時辰,趙望江在皇城司衙門的案子上就躺著一張紙條,上面是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剛勁地不象出自一個弱女子之手:兵部黃主事之妻。他不禁微微一笑,看著這張紙條出神起來。
這一年的秋天過得特別漫長,主要是崔家在京城中的兩家人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先是崔敏和長公主府的婚事沒有談成,據說是宮裡的太后違和,作為外孫的鎮國公堅決不肯議婚,被人稱讚為純孝之人,長公主府為表歉意,還備上厚禮送到侍郎府,婚事不成。
這件事對二伯娘的打擊好像更大,本來在清河,她作為族長夫人,一直是眾星捧月的貴人,來到這遍地權貴的京城,大家好象對世家的清貴不以為然,她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對於這些幾代之前還是泥腿子的勛貴們她也終於不再俯就了,她決定回清河去。
崔二娘崔敏卻決定留下來,本來她對嫁入長公主府就是可有可無的感覺,能成的話,為家族聯姻多打開一個勛貴圈子也挺好,不成的話,也可嫁入文官之家,這和她自幼生活的書香門第生活更貼近。
總之,作為崔氏嫡女,聯姻是她為家族必須盡的職責,而從小留在心裡的那個人兒,既然已不可得,那就只有從此放開了。因此一時的一得一失,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她一如既往地參加各種宴會應酬,泰然自若,榮辱不驚,反而為她贏得了更好的名聲,這是后話了。
秋末的時候,崔明舉散館了,作為吏部侍郎的侄子,他的去處自然不會太差,被分在了禮部任主事,六品職級,起點還挺高的。
給家裡寫信報喜后,祖母和父母都很高興,在家中置酒小慶了一下。因年下要回鄉過年,所以祭祖也安排在回鄉時舉行了。在京中的上司同僚以及親友故舊紛紛上門賀喜,侍郎府作為崔家在京中的長輩,也擺了一日酒,讓大家很奇怪的是,鎮國公府也派人送來賀貼和禮單,紛紛揣度,難道這鎮國公還沒有完全回絕和崔家的議親?這些勛貴之家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崔明舉拿過禮單,只見禮單上寫著:上等印泥兩盒、澄心紙十刀、掐絲琺琅麒麟鎮紙兩枚、香雲紗六匹、各色彩緞二十匹,織錦緞二十匹,雲錦十匹,蜀錦十匹,心下明白,這是年輕的鎮國公在答謝上次的援手之義,崔明舉吩咐下人把禮單交給叔父,畢竟,明面上,這禮是送到侍郎府的,國公爺還真是個細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