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長安侯府
長安候府在京城東側,靠近皇城的德勝大街上,一座府邸幾乎佔了半條街。遠遠望過去,氣勢雄駿、樓閣嵯峨,不愧是勛貴之家,富貴潑天的氣象,和崔家老宅那種世家的清雅古樸的風格大相徑庭。
長安候祖上以軍功起家,和大周的開國皇帝周太祖一起出生入死打下了江山,立國之後被封為安國公,傳承五代后降為長安候,現在是第三代長安候,府邸依然是當初國公府的規制,這也是因為朝廷體念先輩勛貴們為大周開國嘔心瀝血,對勛貴之後多加體恤之故,何況現任長安候鄭庭之執掌著中軍都督府,聖眷正濃。
侍郎府的馬車在離侯府大門一箭之地時就停了下來,前面已經停了各府的許多馬車了,侯府的管事們忙著引導這些馬車,依次從旁邊的角門進入府內。
崔家向來以禮法治家聞名於世家,第一乘轎子是侍郎府大夫人,第二乘是崔氏族長二夫人,第三乘轎子中的兩位小姐坐著紋絲不動,靜等馬車起動,崔二娘看著五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嚴肅地綳著,不禁笑道:
「五妹,咱們是去走親戚,守禮就行了,不用那麼緊張,綳得太緊,也會讓和我們接觸的人不適,要知道,禮法是我們閨閣女子的保護傘,卻並不是繩索,可別把自己和別人都拘著了!」
崔五娘不好意思的笑了,露出一口軟蠕蠕的細牙,說道:「二姐,我知道了,只是第一次去侯府這樣高貴的府邸,我有點緊張呢!」
「怕什麼,我們崔家向來以書香清貴立身,倒不必害怕這等富貴之家,看輕了自己才更容易被人看輕呢,我們只要不卑不亢就行了!」
「我記著了,二姐!」
姐妹倆說話間,馬車已經停在了二門口了,侯夫人和二房的姑娘鄭映雪已經帶著一群丫鬟婆子迎候在門口了,崔二娘自小就來過侯府多次了,小聲對妹妹說:「這就是我的姨母長安候夫人,她身邊的是侯府二房的姑娘,大姐姐今日及笄禮,自然是穿著禮服在房中了,因此是鄭二姑娘來做主人了。」
說話間,已到跟前,幾位夫人寒暄著,鄭映雪上下打量了崔二娘一番,誇道:
「姐姐今日打扮得好漂亮,不知道的呀,肯定以為是姐姐的好日子呢!」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看妹妹說的,妹妹你這一身綠色軟煙羅深衣配著碧雲簪才是光彩奪人呢!」
兩位姑娘打著機鋒,一旁的崔五姑娘懵懵懂懂地聽著,一邊打量著這侯府的景緻,只見進了二門的垂花門之後,兩邊是超手游廊,正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風,轉過屏風,小小三間廳房,廳后便是正房大院。
只見院門上的匾額寫著榮禧堂三個大字,筆鋒遒勁,竟然是御筆,五娘一面心中感嘆,一面打量著正面五間上房,皆是雕樑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院內已經聚集了一些各府來的女眷,其中有不少小姑娘,三三兩兩一堆在一起說笑。
五娘初到侯府,也不敢亂看,只管低頭跟著大夫人等,一行人先到到正房給侯府太夫人見禮,侯府太夫人穿著暗紅色寶葫蘆花的褙子,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已經全白了,眼睛有神,神態和藹,拉著兩位崔家姑娘的手誇個不停,又引見給一邊主客位上一位身穿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的貴夫人,原來今日正賓竟是寧國長公主,眾人忙恭恭敬敬地向貴人行禮,長公主貴為當今聖上胞妹,身份貴重,這次降尊紆貴地來到侯府嫡長女的及笄禮,也是長安侯府聖眷正濃之故。
長公主細細端詳了這位崔氏嫡女,只見她雙瞳剪水、腮凝新荔,衣著簡單含蓄,行動之間如行雲流水,雖見貴人,恭敬中帶著從容大方,不禁暗暗稱讚,轉眼看看旁邊這位崔氏五娘,形容且幼,五官雖尚未長開,但清麗之色依然擋不住地溢出來,只是似乎有點膽小,幾乎不敢抬眼。長公主自然是讚不絕口,底下人早將表禮奉上,姐妹二人屈膝謝過,便由侯府二姑娘陪著下去了。
及笄禮在巳時開始,安排在榮禧堂舉行。
奏樂贊禮唱畢后,崔二娘做為贊者入席,於中堂另一端,點燭,燃香。
接著侯府大小姐鄭無暇身著正紅色禮服從東房內走出,先揖拜父母,后揖拜正賓,正賓回小禮,落座。
大小姐正坐席上,崔二娘為其梳頭。正賓寧國長公主走到鄭無暇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為其梳頭加笄。
一拜:鄭家大姑娘先著襦裙出房,跪拜父母親,感念養育之恩。
二加:回到東房,更換與頭上髮釵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二拜:著深衣出來拜禮正賓。
接著又是三加,三拜,崔五娘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又艷羨不已。
最後只聽正賓唱到「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眾人齊聲唱和,一時禮畢。
整個儀式下來,已近午時,主家安排的宴席還未開始,各家女眷趁這個空檔紛紛交際起來,崔家的兩位夫人也帶著崔二娘見了幾家故舊,崔五娘跟著看了半天熱鬧,二夫人見她太過拘束,便讓侯府的丫鬟帶她到園子散散,一會等著吃飯。
那丫鬟帶著崔五娘來到侯府後花園中,只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欄綉檻,皆隱於山坳樹影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面銜吐,令人流連忘返。
那侯府丫鬟也是年紀尚小,不知世事,一時要去如廁,便將五娘一人落在這裡等候,自己向東而去,那五娘初到一個陌生地方,一時也不敢亂走,在原處等了兩刻還不見那丫鬟回來接她,又怕前頭宴席已經開始,按照記憶順著來路返回,不知不覺轉到一個山坡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