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觥籌交錯
七、那年:觥籌交錯
樂曉薔的生日派對終究還是沒有辦起來。
誰也不曾預料未知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正如第二天早上,我來到學校,還沒來得及坐下,青兒就一把拉住了我,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
「怎麼了?」我疑惑地問她。
「她們,好像都很討厭樂曉薔啊。」
青兒說的「她們」,應該就是和樂曉薔朝昔相處,同寢室的女生了。當然了,也包括昨天樂曉薔提起過的楊柳。
青兒告訴我,其實楊柳根本沒打算去樂曉薔的生日聚會,她只是計劃著和冉櫻單獨出去玩。
卻不小心,被樂曉薔聽到。
如果一個女生向另一個女生過分地索取,即使是形影不離的閨蜜,一兩次會容忍,次數多了,可能反而是自己被扣上斤斤計較的帽子。
如果一個女生向一群女生過分地索取,即使是朝夕相處的同伴,一兩次也會容忍,次數多了,只會引起一群女生的共同抵制。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直到今天,我和青兒依舊不明白,當時她們就這麼果斷地決定孤立樂曉薔一個人的決定,為什麼不告訴我們。為什麼,只剩我們兩個人,在這一場混戰中,從中立,漸漸被樂曉薔拉入她的那一邊。
想來,樂曉薔是很會猜透別人的心思吧。也許她早就看出室友們對她的敵意,也許她早就看出我和青兒不懂得拒絕所以總是被動地接受她的討好。可能在她向我們抱怨室友們的計較和不考慮旁人感受時,她們就應該已經對她的性格和人品深有感觸了。而那個時候,樂曉薔總是跟我和青兒待在一起,才會讓她們自然而然地以為,我們才是跟她關係甚好的真朋友吧。
當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生活的重心,早已不知不覺變了。
很快,樂曉薔開始來找我們哭訴了。
「她們昨天在寢室里都不跟我說話,後來我一個人走出去的時候,好像聽到秦夢悅和丁妍一直在說我什麼。」
「昨天甄芸一整天都沒跟我說話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
「她們怎麼都不理我了?」
「我究竟做了什麼?」
其實我和青兒也問過她們,但得到的都只是敷衍的回答,或者保持沉默。樂曉薔不知所措地給班主任發簡訊訴說著,班主任也只是含糊地答應給她換個座位就再沒了下文。
那些莫名的疑問,伴隨著即將到來的月考,漸漸淡出了我們的關注範圍。進入高中的第一次月考,也許是中考之後的第一次正式考核,所以大家都格外重視。下課間隙,也很少有人再跑出去玩,都只是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看書做題,就連午睡時間,也能聽到教室里沙沙的寫字聲音。
很快,月考來了,然後它又走了,它像一雙溫柔的大手,輕輕地撫過我們每一個人,然後留下一串至關重要的數字。
我看著自己慘不忍睹的分數,心裡又是焦慮又是失望,物理課上聽老師講解著那道錯誤率很高的力學題,竟然不自覺地流了兩行眼淚。青兒看到后,遞給我紙巾,小聲安慰我:「沒事啦,一切都是浮雲,下次好好考就是了。」我嘆了口氣剛想說話,轉頭的時候正好瞥見了她接近滿分的試卷,心裡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該接什麼好。
下課鈴響後,物理老師抱著一堆教具走出了教室。
我還在瘋狂抄著黑板上沒來得及擦掉的計算步驟。
青兒放下物理試卷,將它整齊疊好放進抽屜里,翻了翻她的筆記本,轉眼又跳出了那張她畫的灰原哀。
「雁之,這個送給你。」青兒將那張畫著灰原哀的小卡片遞了過來,「你不是說喜歡嗎?」
「謝謝。」我一臉欣喜地接過小卡片,「畫的真好,我要是也有這本事就好了。」
青兒笑著說:「你試試啊,說不定你畫的更好呢。」
「我可不行,我從小就不會畫畫,可能就是缺乏天分吧。」
正在和青兒說說笑笑的時候,樂曉薔走了過來,她朝青兒笑了笑,轉過來跟我說班主任想讓我和她的同桌甄芸對換一下座位。
那個瞬間,心跳搶了一拍,我根本來不及思考,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思考原因。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聽老師話的乖好孩子,對樂曉薔的傳達也不會有任何疑問。
我不記得當時腦海里閃過的念頭究竟是什麼,我只記得當時的我默默答應,下意識地握緊青兒送我的畫,夾進了最面上的一本書里。
我不敢抬頭去看青兒的眼睛,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東西,旁邊就走來兩個男生,幫我把課桌抬到了原先甄芸的位置上。甄芸的桌子是另外兩個男生幫忙搬的,他們似乎都是樂曉薔的好朋友,平時時常打打鬧鬧開著玩笑。那時候我還很羨慕樂曉薔開朗的性格,和我都不敢大聲說話的幾乎陌生的男同學都能這麼快的拉近距離。
我聽到樂曉薔笑嘻嘻地說了聲謝謝,連眉眼都是好看的弧線。
和甄芸面對面走過時,我抬頭看了一眼她,她表現的很平靜,但我看不出她心底是不是正在歡呼吶喊著。
青兒坐在座位上,看著身邊的人由我變成了其他人,也依舊笑著,跟甄芸打了招呼,並幫她整了整桌面上的書。
就這樣,樂曉薔就變成了我的同桌。
我們同桌的第一節課,是英語課。短髮利落的英語老師總喜歡把自己的頭髮燙得滿頭卷,然後自信地在講台上。她不斷地重複著枯燥的語法知識,我左手托著腦袋,右手拿著筆時不時在筆記本上寫下那些永遠弄不明白的語法。
在我第三次抬起手腕看手錶的時候,樂曉薔扔給我一張紙條,我想都沒有想就直接展開攤在桌子上,上面畫了英語老師的Q版造型,以及那一頭誇張的「泡麵」。抬頭看看講台上的英語老師,再低頭看看樂曉薔畫的漫畫,還真是形象生動,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許雁之。」英語老師看到了我們底下的小動作,毫不客氣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剛綻放開的笑容在臉上停住,我慢慢收回咧開的嘴和露出的八顆牙,感覺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老師叫你名字的時候,你不應該站起來嗎?這是禮貌,你懂不懂啊!」
我立馬起身,慌亂中碰到了身後的椅子,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這個悄然無聲的教室中顯得如此刺耳。
「許雁之,你來回答,這道題選什麼選項?」英語老師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
手中還攥著剛才樂曉薔扔給我的那張紙條,我低頭看著自己空白的講義,大腦也漸漸變成一片空白。
這個時候,樂曉薔輕輕推了推我,小聲地提醒道:「選C。」
「選C。」我想都沒有想,脫口而出。
英語老師沒有說話,徑直走下講台,一邊走一邊把她自己的講義夾在手臂下。我的目光死死盯著她,就像她時刻會消失一樣。直到她走到我面前,搶過了我攥在手裡的那張紙條。
那張紙條,樂曉薔剛剛扔給我的紙條,上面畫了英語老師的漫畫。
我就這樣看著英語老師從我手中奪過紙條,打開,放在她自己眼前。她的表情好像很平靜,轉頭隨意的一瞥像是在看一張在路邊隨手接過的傳單,匆匆掃了幾眼就隨手夾進了講義中,走回講台上,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下課到我辦公室來。」
當我一臉委屈地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一直等在門口的樂曉薔。
「怎麼樣?泡麵頭沒為難你吧?」
我撇了撇嘴:「沒有。」
樂曉薔的表情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那她跟你說什麼了?」
「就是要好好聽課之類的,其他沒說什麼。」
「那她沒問紙條的事?」
「問了啊。」我沖樂曉薔翻了一個大白眼。
樂曉薔似乎有點緊張:「那你怎麼說的?」
我聳了聳肩:「就是說保證以後不會了,然後她說教了幾句,就放我走了啊。」
「呼呼,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把我供出去了呢。」樂曉薔雙手摟住我的手臂,撒嬌地說道。
「我像是那種人嘛,放心吧,反正也就是一件小事,不用弄的這麼麻煩吧。」
「哎呀雁之你真是太好啦。」樂曉薔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我。我下意識地退後,卻還是被她緊緊抱住,「放學以後我們去吃蛋糕吧,再叫上青兒一起,我知道一家甜品店,裡面的蛋糕蛋撻雪媚娘什麼的都做的特別棒!」
「可是,放學我想早點回家,今天還有好多作業呢。」我皺了皺眉。
「沒事啦,我們就去小小的慶祝一下,很快就回去,好不好?」樂曉薔的臉上泛起的微笑,就像在哄一個剛哭完的小孩子吃糖的大姐姐。
我看著她的眼睛,似乎在用力書寫著「真誠」兩個字,我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天的天氣很好,放學的時候斜陽已經落在高樓大廈的另外一邊了,但是它散發出來的餘光紅紅的,很亮,很美,很燦爛。就像當時我們三個人一樣,肩並肩走在一起,所有心情都是那樣純粹那樣簡單,無論是臉上揚起的笑容還是被風吹亂的頭髮,全部都是如今回想起來會忍不住懷念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