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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前塵舊事

  嗨,好久不見。你還認得我嗎?

  聽說你失憶了,每兩日總不記得前塵舊事。

  你還記得我嗎?

  谷越城城主越王朱啟祥守在靜蕙公主鄔曼床前兩天了。從最初的衣著光鮮、眼眸深邃,到後來的衣角褶皺、眉頭緊鎖。

  從一開始滿屋子人忙忙碌碌,到後來只剩木樁子似佇立在一旁的婢女白七和越王朱啟祥獨自坐在床榻一側。

  兩日昏睡鄔曼仍不見醒來,朱啟祥把聽雨軒收拾了出來,又不嫌折騰地把鄔曼搬到城主府,安排城醫會診。

  韓陽城城主出使谷越,在開谷郊區遭遇伏擊受重創,至今人事不省。鄔曼住進二公子朱雲翳府邸的第二日,消息就像風一樣,吹滿了谷越城大街小巷,吹進了宮闕樓台,更吹進了百姓人家。

  「父王」,十歲孩童清麗的嗓音,歡脫地繞著小小的身影跑了一圈。越王世子朱雲景才風一般的跑進了聽雨軒。

  這王宮裡所有的教養規矩,因著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的寵愛,此時都變得可有可無。「聽說姐姐受傷了,現在好些了嗎?」

  一堆素服的丫頭奴才們,候在門口等著被召喚。越王妃鄔離趕到的時候,朱雲景早已自來熟地圍坐在越王身旁,鄔曼還在沉睡的床榻前。

  「景兒,不可無理。快些下來」待走到床榻邊,看到床上那人面白如霜,唇色褪盡,淺淺泛白。又有些擔憂「最近城中人多眼雜,也不知是犯了誰的眼。我這個妹妹委實命苦。」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朱啟祥看了眼依舊一聲不吭毫無存在感的白七,搖了搖頭。「凡人做過,總會留下痕迹。如今幾處線索斷了,待公主醒來,我再細細問問。」

  「這次多虧了雲翳。」越王妃鄔離還想說些什麼,瞥了眼雕像般的白七,又看到自己的小兒子眼睛里都放著光,換了個話由。

  「說來也是她福厚,洛疆森林那麼大竟然也能碰到雲翳去採藥。」朱啟祥看著依舊沒能醒來的鄔曼笑了笑,才又起身。「叫兩個丫頭來守著吧。」說罷,率先走出了聽雨軒。

  「好。」鄔離聽完也跟了出去。順手拉上正悄悄往床頭躲的雲景。「這是你姨母,不可沒大沒小。」

  「姐姐說了,根本不認識父王和母妃。她只是我喜歡的姐姐!」世子朱雲景一本正經說完,便憤憤地走開。果然姐姐身邊,有別人的時候都不好玩。

  「你這小白眼狼,我看你姨母來了,你也恨不得不認識我和你父王。」

  韓陽城隨使入谷越主城開谷,還沒住進使館被安排在王宮。開谷軼事彷彿又增添了些。

  「王爺壽宴,靜蕙公主竟親自來了呢。聽說錦逸王也跟著一起。」

  「公主去哪裡都跟著,帝王家竟也有這樣的兄妹感情啊。」

  「韓陽城民風開放,最是不講規矩禮儀。公主又慣愛縱情山水,真是逍遙自在。」

  「聽說靜蕙公主和先惠德皇后長得一般無二,最得那位喜愛,從來不受管束。」

  朱雲景坐在一邊聽得百無聊賴。說什麼城中的熱鬧盡在茶樓酒館,也不過如此。

  「來谷地還非要纏在姐姐身邊,怪不得不招人喜歡,連封地也沒呢。」看到二哥朱雲翳終於到了,朱雲景小聲嘀咕。

  「是因為先賜了韓陽城給公主,錦逸王說要陪著妹妹不肯要封地。」朱雲翳笑著走到朱雲景身邊坐下。

  說完,朱雲翳又輕聲對朱雲景說道「姨母醒了,景兒陪我去見禮吧。」

  鄔曼昏迷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見了一個奇醜無比的山人。他五官扭曲得令人心悸,但不知為何拼湊出來的臉卻並不嚇人。

  他只穿了一身灰撲撲的長衫,簡單又乾淨,卻頗有些風流俊逸的味道。

  他笑起來像是時刻憋著壞。她盯著他的眼睛,能清楚地看到山人眉毛彎彎曲曲,眼皮褶作一團,真切的覺得那應是很嚇人的,但夢裡的她卻很想去親近。

  他們好似都是山人,住在隔絕塵世的山上。她穿了一身絳紅,紅紗裙,紅頭巾,連背包也是這樣的紅。而他,睥睨著她。

  「解不出我的玲瓏棋局,後院的草藥都不許碰!」他的眼神里滿是蔑視,再沒能多給一個表情就轉身離開。

  鄔曼看著合谷穴上的銀針,終於才發覺自己竟然俯趴在地。哦,對了。夢境里自己被眼前這個醜陋的山人一招打翻在地。

  鄔曼扯了扯嘴角,笑了。並沖著那人去的方向喊道「你的局已經破了,我要去取藤月草了。」

  加上六葉藤月草,身上的青藤砂差不多就能解了。可五月紅,好像還缺了兩位葯,也不知再上山找,來不來得及。

  鄔曼試著起身,又重重的摔了回去。「你混蛋,沒人性,沒人性,沒人性!」趴在地上撒了會兒潑,才又換回左手撐著站了起來。自言自語「居然下毒到右手,都不懂憐香惜玉。晚上吃飯又要被笑話。」

  畫面一轉,她面前又出現一張討打又放大的笑臉。那是一個少年。眉眼裡藏了讓人溫暖的力量,嘴角彎彎,沒說什麼,卻又好像有千言萬語。

  她知道自己綻放了最真誠的微笑,說出的話卻很駭人:「師兄,我大概會死在這裡了。」

  少年依舊在笑著,眼底卻倏然多出了許多看不分明的情緒。他翻手扣住鄔曼手腕,須臾就笑了,有光從眼底慢慢溢了出來。「還好,還能活到日落。」

  「青藤砂,五月紅、還有鉤吻、雷公藤、烏頭,竟然還加了番木鱉。我覺得我遲早要被葯田的葯撐死的。」病床上的少女,暗暗翻了個白眼,又立馬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少年哂笑出聲,鄔曼看著白衣少年咧開的嘴角,就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看這五月紅,是不是很好看?」她伸出那隻布滿血絲、毫無知覺的右手,苦笑「師兄,師傅被我氣到離家出走了。」

  「師父只是外出採藥。別胡說。」少年取出隨身的針包,又給鄔曼施了一次針。

  「幸好師父臨行前用五月紅幫你把青藤砂的毒性壓制了下來,雖然這樣以毒攻毒總有些治標不治本。但,你會好起來的。」

  「六葉藤月草入葯竟然也不能壓制這份青藤砂。」鄔曼癟了癟嘴,依舊是笑,「師父說我身體里的東西發生變異了,恐怕更棘手了。師兄,我死之前,還能看到我母后嗎?」

  少年笑著點頭,隱忍著,小聲著說「能的。你會活到很久很久。」

  鄔曼渾渾噩噩做了好些夢,夢裡場景風雲變幻。最後只餘一副簡單的山水畫。那個畫面里,綿延不絕的青山是背景,劍拔弩張的白衣少年和紅衣少女劍鋒相對。

  一個哀戚悲慟,一個冷清決絕;一個大聲嘶吼,一個無動於衷。他們在說什麼?鄔曼努力想要聽清他們為什麼爭執。雖然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她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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