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坤心轉靈 三
林羿眼神不由一動，道：“翠玉金槍？有點意思。”林羿牽引著巨繭，沒有拿出羿神弓，信手一拈，一支“驚鴻”箭就出現在其手中，黑紅光芒一閃，“驚鴻”箭已經奔襲而出，轉瞬間就已經到了鳳簾丞跟前。
鳳簾丞沉神凝氣，翠玉金槍大力橫掃，身前頓時出現一片槍幕，似是能擋下世間任何攻擊，這一片槍幕著實已經花費了鳳簾丞畢生之力。槍幕嚴實厚重，箭芒卻纖細靈動。呼吸間已經兩相接觸，隻聽得“噗呲”一聲，有如紅炭入雪，槍幕震動了一下，就已經轟然洞開。“驚鴻”去勢不減，直穿過鳳簾丞身體，又沒入地上近丈才停了下來。
鳳簾丞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傷口，一臉灰敗頹然，努力鼓起餘勁道：“撤陣。”說完目視林羿，“望林先生顧及自己天下第一人的身份，不與我鳳家其他人為難。”說完不待他人反應，橫掌拍向自己天靈蓋，倒地氣絕。
鳳星雲目呲欲裂，但是受林羿氣勢壓迫，卻連站起來也做不到。
應老和餘老對視一眼，同時歎了口氣，道：“撤陣！”紫色光幕逐漸消散，林羿也徐徐收回氣勢。二人一繭朝著產閣走去，礙於前堡主遺命，又懼怕林羿實力強大，竟是無一人敢出來阻攔。
應老和餘老早飄身落地，應老落鳳星雲身邊，紫色元力從體內如蛇而出，將鳳星雲捆縛在原地。鳳星雲大吼大叫，卻毫無辦法。餘老卻和林羿二人一同走向產閣，林羿袍袖一揮，平地風起，產閣大門轟然洞開。獸繭巨大無比，將產閣牆壁撐破大半。
花梨大床被簾帳籠罩，床前除了兩個瑟瑟發抖的丫鬟和產婆，還有一個宮裝婦人，婦人手持瑤琴，一雙杏眼似要噴出火來，絲毫不掩飾心中恨意。婦人元力湧動，就要出手。餘老往前一步，道：“堡主遺命！”婦人怒道：“餘承水，連你也要來攔我嗎？”
餘承水歎了口氣：“你想讓鳳家堡從此在這曇古界消失的話，我不攔你。”
婦人一愣，兩行清淚不由得落了下來，她又何嚐不知道，連堡主在這人麵前都隻走了一招，其他人再上去無異於是送死。
“娘。”清麗的聲音從簾帳內傳來。“他們不會把我怎麽樣的，餘老，請您照顧好我娘。”簾子掀開，一個女子挺著孕肚坐在床沿，隻見她肌如冬雪，眸如遠星，女子這一出現，仿佛整個房間天光都為之一亮，雖因臨近生產氣色不佳，卻反而為其增加了一份清麗的氣質。林羿縱使一心隻想救治玉麒麟，看到這孕婦如此絕色，也不由心頭一動。
倒是楚飛不為所動，向前一步攤開手掌，掌中雲霧氤氳，隱隱現出一枚玉黃色丹藥，丹藥一出現，登時滿室飄香，眾人雖身在險境，精神也不由得為之一鬆。
“鳳夫人，煩請服下這枚乾清造化丹。”楚飛沙啞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
女子接過藥丸，正待服食。卻聽餘承水道：“阿柔……”聲音滿是悲切。女子回眸一笑：“娘，餘老，請你們放心，無論發生什麽，謝曉柔絕不辱沒鳳家名聲。”丹藥入口即化，藥力轉瞬間向四肢百骸流去。謝曉柔隻覺舒適無比，就連陣痛都減輕了許多。
楚飛忽道：“開始了。”蛇杖高舉，紫色元力迅速將謝曉柔包裹在內。謝曉柔隻覺渾身一麻，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乾清造化丹的藥力受楚飛元力導引，緩緩聚向謝曉柔小腹。謝曉柔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是五感俱在，她本身也是天元境的高手，自然感受得到楚飛元力動向。縱然早有赴死的想法，此時感覺到楚飛對胎兒下手，自己卻無能為力，心中一片慘然，傷心欲絕之下，竟昏厥了去。
謝曉柔昏厥，楚飛自然有感應，但這樣反而更方便他施法。元力湧動推動著藥力。藥力通過謝曉柔血脈，緩緩進入胎兒體內，如果有人看得到胎兒變化，就能看到胎兒竟逐漸變得透亮瑩白。
突然一聲嚶嚀，原來是謝曉柔醒轉過來。謝曉柔目光茫然，突然慘叫一聲。原來楚飛急於催動藥力給胎兒吸收，謝曉柔卻因此受氣血逆行之苦，倘若不是她本身修為也有一些根基，就這氣血逆行，就能要了她的命。
餘承水和宮裝婦人早已淚流滿麵，前後不過一刻鍾，藥力便融合封印完畢，但是對於守在一旁的二人來說，卻似熬了千千萬萬年。餘承水不止一次的想出手，理智終於戰勝了衝動。
楚飛收功而立，謝曉柔早已麵色慘白，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林先生，請解開靈獸束縛。”
黑紅光芒悄然散去，現出一具龐大的軀體。縱使這身軀已經殘破不堪，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但是從其身上散發出來的蠻荒氣息，依舊讓人心悸。
楚飛將蛇杖緩緩頂住玉麒麟頭頂，左手捏了個杖決，口中念念有詞。少傾，一道暗紅色光芒自蛇口徐徐而出，輕輕覆蓋住玉麒麟全身，蛇杖頂端，一滴精血正緩緩成形。隻見玉麒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仔細看才發覺，並非是體積變小，而是仿佛渾身血肉被抽空，無法支撐起皮囊一樣。林羿略一感受，發現精血中蘊含龐大的生命力和精神力，而且這精神力量熟悉之至，是以並未對楚飛施加阻攔。
不過半個時辰，玉麒麟已經隻剩一張空皮軟軟的堆在地上，而蛇杖頂部，卻整整環繞著八滴血液。
“封靈術！”
一滴精血飛出，緩緩落在謝曉柔眉心，血光一閃即逝，仿佛從來沒出現過。楚飛卻明白，真正重要的步驟現在才開始。一旦血脈融合出現問題，胎兒性命不保，玉麒麟自然也再無生理，而自己也別想逃過林羿的怒火。當下小心謹慎，操縱靈獸精血與胎兒融合。
每注入一滴精血，楚飛就為胎兒增加一道封印，以防靈獸力量太過強大胎兒承受不住。六滴精血融入完畢，楚飛望向林羿，道：“先生若想靈獸盡早恢複，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林羿會意，手掌一抬，輕輕搭在楚飛背上。楚飛精神一震，趕忙開始第七滴精血融合。得林羿半仙級實力相助，最後兩滴精血融合並沒有出現什麽問題。楚飛長籲一口氣，臉上的黑霧都淡薄了許多。
“坤心轉靈。”楚飛吟道。淡淡的紫色元氣環繞下，一隻縮小版的玉麒麟虛影，隻是目光呆滯，毫無靈動之意，紫光在玉麒麟和謝曉柔孕肚間搭成一座微型橋梁，玉麒麟緩緩沿著橋梁走動，有若無形無質，直接鑽了進去。
“成了，林先生。”楚飛道：“我建議你等這孩子生下來，然後將他帶走，畢竟，隻有控製在自己手中才最為穩妥。”林羿微微點頭，就地找了個蒲團，盤坐在地。
宮裝婦人見楚飛完成封靈儀式，趕忙跑到謝曉柔麵前，隻見謝曉柔容色蒼白，眉目緊閉，已經完全不似一個生人。
“曉柔，曉柔……”宮裝婦人輕喚兩聲，謝曉柔長長的睫毛突然顫動，眼睛依舊緊閉，兩滴淚水卻順著臉頰滑落。
餘承水忽道：“主母。”目光落向謝曉柔下身羅裙。宮裝婦人轉頭望去，隻見鮮血正不斷滲出來，已經將羅裙和床被染成一片鮮紅。
“產婆！”宮裝婦女淒厲道。瑟瑟發抖的產婆早被餘承水揪了過來，兩個丫鬟也持器皿在一旁等候，厚重的床簾重新拉上。餘承水幫不上忙，隻得在簾外等候。
隻過得不到一刻時間，床簾內傳來一聲嘹亮的啼哭。餘承水不及心喜，一聲悲呼隨之傳來，“曉柔啊……”正是鳳家主母的聲音。
床簾內部，產婆抱著初生的嬰兒站在一側，宮裝婦人伏在謝曉柔身上，神色灰敗，而謝曉柔早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縱使醫仙再世，也回天乏術了。可憐她都還沒來得及看自己孩子一眼。
“讓他陪陪她吧。”林羿手已經伸向嬰孩，聞言竟然一頓，宮裝婦人已經從產婆手中接過嬰孩，輕輕放在謝曉柔逐漸冰冷的臂彎。嬰孩本來大哭不止，卻在躺下後漸漸平靜下來。
林羿神色一動，眼神竟逐漸變得清明。一抹愧色浮現在林羿臉上，這天地間最純粹的愛，終於使他脫離了心魔。
隻是錯恨難返，自己失手造成的慘劇已經無可挽回。但他心氣高傲，要他認錯卻是比殺了他更難。微一沉吟，道：“我縱橫一生，不想鑄此大錯。”單手一招，十餘本古籍出現在林羿麵前，林羿繼續道：“你鳳家但凡有人能突破靈元境，大可來找我報仇。”林羿將古籍盡數扔在地上，朝楚飛看一眼，“這事可隻有你知道。”目中不無威脅之意。楚飛見林羿前後態度大變，心中困惑，但是懼怕林羿實力，隻得連連點頭，哪裏又還敢提殺人的要求。兩道流光閃過，二人離去得遠比來的時候快速。
斷壁殘垣，滿目瘡痍。諾大一個鳳家堡，突然顯得悲涼無比。
……
“師父。”林羿跪在地上，頭埋得很低。。
“你去無空山麵壁十年，徹底消除心魔。”季塵霄長歎一口氣。“許念，鳳簾丞生前也是靈元境高手，仇家不會少，我命你持青月長虹劍前往守護，肅清宵小，務必保證鳳家之人不再受到傷害。”
許念深深看了一眼林羿，道：“弟子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