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人
第二章（家人）
結婚以後林建華從來都沒有叫過自己的父親母親為「爸爸、媽媽」，實在避不過需要稱呼時，也只是以「伯父、伯母」來稱呼。致使父母在朋友中一直抬不起頭。
心中悔恨自己多年對母親的責怪和冷淡，儘管婚後將父母接到身邊養老，但是卻不太親近。
想到這些心裡就很是難受。想必母親當年提出那五萬塊錢的條件，也是故意想打消自己早戀的念頭，更是看清楚對方不是良配吧。
「媽媽——媽媽——」囡囡在母親的懷裡痛哭出聲。
哭聲中帶著委屈和悔恨，她要將自己過去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哭出來，也要將自己因為愛情蒙蔽了雙眼后對母親的埋怨一起哭出來。
從現在起和上輩子做一個了斷。以後將眼睛擦得亮亮的，和那些魑魅魍魎離得遠遠的。
「囡囡，小囡囡喝葯了。」
哥哥李成斌端著一個粗碗顫巍巍地走過來。母親伸手接過放到囡囡的唇邊，自己瞅著那一碗黑漆漆的藥水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心中隱隱發苦。應該是吃西藥沒效果吧，母親又熬了中藥。
上輩子最怕的就是吃藥，特別是中藥。望著母親期待的眼神，心中嘆了口氣，只得苦著臉埋頭就喝。好在剛喝完哥哥就立刻將一小塊紅糖塞進嘴裡，終於將口中的苦味壓了下去。
好吧，本來挺口渴的，這一大碗喝下去，現在也不用喝水了。 一秒記住ｈｔｔｐ://ｍ.bqge.org
發燒后的身體特別疲憊，受不住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囡囡獨自坐在自家的門檻上，雙手撐著下巴，看著爺爺在屋檐下用竹條編織背簍。
聽母親說，爺爺是在她生下哥哥以後被父親從老家接過來的。
父親家有三兄弟，家裡很窮，吃飽飯都成問題。
於是父親五歲的時候就被他的外婆接過去養著，太外婆家是做豆腐生意的。家裡只有女兒，將父親帶過去是為了以後給她養老。
上一世小時候囡囡既喜歡爺爺，又有些埋怨爺爺。
爺爺的思想有些老舊，重男輕女。
再加上囡囡小時候個性上非常好強，而哥哥李成斌性格溫和，好些方面都讓著妹妹，爺爺就覺得孫女兒老是欺負孫子。
所以平時在兩兄妹發生矛盾的時候，爺爺都會幫著哥哥。
現在回想起來囡囡覺得十分好笑，自己小時候真的是小氣巴拉的，什麼事都要爭個贏，結婚以後被生活瑣碎慢慢的磨掉了所有的脾氣。
囡囡記得爺爺喜歡抽葉子煙，上一世的時候囡囡和哥哥還陪爺爺去附近的鎮上賣過公雞，然後拿著賣雞的錢去買葉子煙，爺爺總會給兄妹兩個買紅糖餅子。
爺爺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用竹篾編織籮筐和背簍。
房屋的門前有一大片竹林，所以爺爺做手工的材料是取之不盡而又不用花本錢的。
等到編織的籮筐和背簍有了一定的數量。爺爺就會拿到集市上去賣，當然，這必須等到鎮上逢場的時候。
最令囡囡記憶深刻的是，每天早晨的油炒飯。
那是囡囡臨死前都沒有忘記的味道。上一世小時候對這個味道是深惡痛絕。再好吃的食物讓你連吃一個月也會膩。而囡囡和哥哥卻吃了好幾年。還記得有一次問爺爺為什麼每天早晨都是油炒飯的時候，爺爺簡簡單單地回答了幾個字：「你倆太瘦了。」
一直到囡囡10歲的時候，因為父親的工作調動，母親帶著自己也隨父親到了工作單位。
因為讀初中的關係，哥哥就寄宿到了大姨家。大姨家的小兒子也在讀初中，可以和哥哥同路。
而爺爺年紀太大，父母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就將他送到小叔家裡去。
從那以後自己見爺爺的次數屈指可數。而每次和爺爺分別時都能看見爺爺那戀戀不捨的眼神。
更令囡囡遺憾的是，自己竟然沒能見到爺爺最後一面。
記得那是九八年的暑假，自己和林建華正在體育場觀看青少年運動會，突然接到媽媽打來的傳呼，得知爺爺已經去世三天的噩耗，囡囡當時嚎啕大哭，淚如雨下……
埋怨父母沒有及時通知自己回去見爺爺最後一面。這件事也成了自己心裡永遠的痛。
其實，父母是因為自己當時成天和林建華在一起忙著談戀愛又不著家。再加上爺爺去世，那天還下著瓢潑大雨。
爺爺去世前早就說過不想火化，要在父親家的附近找一塊土地埋葬。棺材是好早以前就備好的。所以父母就請了一輛貨車去將爺爺拉過來連夜埋葬了，這也是圓了爺爺最後的心愿！
囡囡記得10歲那年離開家的時候，家裡的房子已經建了起來。而且還分為前院和後院。前院有東西兩排屋子，各有三間。
靠東邊的三間屋子是鄰近鐵路的，中間是堂屋，裡面擺有一張方形飯桌。四條長凳子。
面對堂屋的左邊是爺爺的卧室。堂屋的右邊是廚房。（當然，現在堂屋的左邊是爸爸、媽媽和自己的房間，堂屋的右邊是爺爺的房間，廚房是在外面搭了個小偏屋湊合著用。）
靠西邊的三間屋子，中間這間是倉庫。兩側是兩個寢室。記得自己5歲那年一個夏天的晚上，睡熟后不久就被什麼聲音給驚醒了，睜開眼就看見了一條好大的蛇從屋檐和牆壁的縫隙中準備偷偷地溜進來。自己當時被嚇得又哭又叫，把父母都叫了過來。
最後，這條大蛇被父親用好長的竹竿趕跑了，聽說竹子是蛇的舅舅，蛇只要一看見竹子就會跑。
東西兩排屋子兩側用圍牆連接起來。中間就成了一個小院子，小院子邊上種了兩顆香樟樹。母親說，這兩棵樹是自己和哥哥出生時分別種下的。
小院子地面是用水泥抹平的，用來曬稻穀和玉米棒都挺方便。
後院可就熱鬧了。那個地方也是囡囡的小樂園。
裡面佔地面積最大的就是一個正方形的魚塘。魚塘的周圍種植了一圈兒橘子樹。這橘子的味道——想起來都是回味無窮。
靠近鐵路這邊建有豬圈兔子圈以及廁所，囡囡自己從小就是個養兔能手。從最初母親買回來的一對兔子發展到了大大小小二十多隻。中途還不知道母親偷偷殺了多少只吃肉呢。
剩下的三面屋檐下是滿噹噹的雞籠，裡面養了各類品種的雞，加起來有一百多隻。
搬家前沒事兒的時候就到後院去看看公雞打架，再撿撿雞蛋，也覺得很是有意思。
回憶起上一世小時侯的點點滴滴，囡囡不由自主的彎起了嘴角。
幸福到底是什麼？是健康，是平安，是親人的陪伴；是愛人的忠貞，更是在遇到困難時親朋好友的守望相助……
囡囡回頭望著低矮破舊的房屋，回憶起三歲這年家裡面還負債纍纍。
哎！都是自己和哥哥給拖累的。要不是自己和哥哥的身體太差，哪會借這麼多外債。
自己得好好想想有沒有辦法給家裡賺點錢。現在買啥東西都還要票，要想只花錢不用票，那就得去黑市。
黑市——囡囡記得在鎮上就有一個黑市，那還是自己上一世作為哥哥的小跟班時，聽大表哥和哥哥無意中說起的。
那個黑市是在鎮上一個中藥鋪旁邊的巷子里。而且是半夜才開的。
囡囡把手從下巴處拿下來仔細看了看，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小，真是太小了。手小，個子小，年齡小，現在才三歲半，哥哥五歲半，自己和哥哥身體又差的離譜，還是先想想，該怎麼將自己和哥哥的身體調節好吧。
「小囡囡，我回來啦。」李成斌和大表哥李文勇、三表哥李文安一起走了過來，大表哥今年九歲了，三表哥七歲。大表哥，皮膚黑，人也瘦。三表哥皮膚白，稍胖。
「小囡囡，身體好些了嗎？今天我帶兩個弟弟上山掏了鳥蛋，讓二姨煮了給你吃。等你身體好了，我帶你去摸魚。」大表哥李文勇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
「小囡囡，你要快點好起來哦。」我媽說你身體沒好之前不能帶你出去玩。如果我敢偷偷地帶你出去玩，她一定會把我揍得滿山跑。三表哥李文安似乎又想起了他娘揍他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怕怕的神情。
「謝謝兩位表哥，我一定會快快的好起來的。」囡囡臉上露出了調皮的笑容。
中午，母親下工回來，囡囡就吃到了香香的麻雀蛋。
母親是家裡唯一的勞動力，出一天工能夠掙八個公分。父親在鐵路上上班，每個月工資是三十九元，對於本村來說已經算是高收入了，可惜家裡有兩個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