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在十字路口等待紅綠燈的空檔，池西慕瞥了一眼坐在身旁埋頭苦吃的沈清婉，低咳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你真的要先回警局？”
“難道還有別的選擇？”沈清婉下意識的反問出聲。
池西慕微微偏過頭，似有若無的視線落在沈清婉的身上。
其實他不是很介意沈清婉穿著藍白條格的病服在外麵晃，但是沈清婉自己介不介意，這就不得而知了……
“嗯？”順著池西慕的視線向下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不是意識裏的那身寶藍色的小禮服，而是藍白相間的病服。
所以說她怎麽莫名覺得渾身上下忽然寬鬆了許多……
收回視線，修長的十指在方向盤上打了個轉，再度問道：“你現在還是想直接回警局？”
“不了，先回家！”她可沒勇氣穿著病服去警局裏，比起成為警局的新笑柄，她更願意浪費時間換衣服。
反正……她也浪費不了多長時間。
池西慕早就猜到沈清婉會這麽回答，所以在之前的路口，他並沒有按照往常的路右拐，而是選擇朝著沈清婉家的方向左拐。
“你知道我穿的衣服不對怎麽沒有告訴我？”沈清婉的視線依舊停在藍白條格的病服上，微微皺起的眉頭裏滿是說不出的懊惱。
這女人……除了腦回路不太正常之外，聽力似乎也不太正常吧？
她到底是有多不走心才能把他剛剛話視若無睹。
雙眼直視著眼前的路，池西慕在心底歎息一聲，絲毫沒有回答沈清婉的打算。
池西慕的車開的不慢，沒幾分鍾就輕車熟路的到了沈清婉的樓下。
沈清婉極為迅速的打開車門，踩著腳下不知哪裏來的平底鞋一溜煙似的上了樓，映在池西慕的眼裏，隻留下一道藍白色的殘影。
比起大多數的女人，她換衣服的怎麽說都要比她們快上許多，一溜煙躥上了樓，連十分鍾都用不了，就又風風火火的躥了下來。
腳步在車前停頓了一秒，沈清婉透過半開的車窗朝著車內的池西慕看了過去。
車內的池西慕倚靠在椅背上，一手虛扶著方向盤，一手護在耳邊，儼然一副正在用藍牙耳機接聽電話的樣子。
看著車內的池西慕，沈清婉清亮的眼裏悄然無聲的劃過一絲戲謔，像是夜空流星般一閃而過，不見蹤影。
唇角挑起一道淺淺的弧度，原本還準備舉起來敲敲車窗的手轉而搭在車窗邊，彎下腰，用刻意偽裝出來的嬌柔聲音湊在池西慕的耳邊，“先生，請問您是您點的特殊服務嗎？”
溫熱輕柔的氣息不帶絲毫保留的噴灑在男人的耳畔，沒有防備的池西慕忽的渾身一僵，狹長的墨眸帶了些許難以言喻的笑意微微眯起，隨口回答道：“是啊，是我點的。”
和回答聲一起到的，是池西慕毫不留情的一擊暴栗。
沈清婉原本還打算趁機調戲一輪池西慕，被他一打，心裏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不得不收起來，老老實實的捂著腦袋從另一側坐進車裏。
但老老實實的坐在車裏不代表沈清婉的視線也跟著老實下來。
“好，就這樣。”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池西慕摘下耳機，本就漆黑的眸子從沈清婉的角度看去，更像是染了墨色一般，深不見底。
沈清婉沒來由得心尖微顫，不著痕跡的朝著門邊挪了挪。
如果池西慕亂來的話，她可不可以喊一句“有流氓啊！”
“你盡可以那麽喊，但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身後不遠處就有一個攝像頭，如果真的計較起來，我覺得你更有可能被判定為流氓。”輕而易舉的看出沈清婉內心的想法，池西慕隱下眸底的情緒，似笑非笑的提示著事實。
話音還未落下，一道陰影已經擋在了沈清婉的身前。
隨之而來是池西慕那張即便近距離觀察，依舊毫無缺點的臉。
“你說我，是不是該享受一下‘特殊服務’了？嗯？”
微醺的聲線像是入口的紅酒一般，引人沉迷陶醉。
隻是此時的沈清婉顯然沒有多餘的心思欣賞池西慕的聲音，出乎意料的近距離接觸合著噴灑在臉邊的呼吸，讓沈清婉下意識的感覺到了危險的將近。
她以後不這麽做了還不行？！早知道會引火上身，誰還會這麽做啊！
剛想哭喪著臉跟池西慕求饒道歉，原本還擋在身前的池西慕卻忽然低笑一聲，笑意隨著聲音的擴散在眼底蔓延，坐回了駕駛座上，同時發動車子。
隻留下滿臉紅霞的沈清婉低垂著頭，不停的揉著自己的臉。
調戲人不成還反被調戲，她果然有夠倒黴。
接下來的一路，沈清婉都沒有半分抬起頭的意思，直到距離警局還有一兩百米的時候，才重新抬起了頭。
“怎麽，不臉紅了？”
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理他……
偏過頭，沈清婉徑直忽視掉身旁的池西慕，把注意力轉移到窗外呼嘯而過的一輛婚車身上。
這年頭，怎麽還有人結婚就隻開一輛婚車？
沈清婉在心底小小的疑惑了下，轉而又將疑問拋到腦後。
結婚隻開一輛婚車算什麽？這世界上奇葩多著呢！
就比如說，她身邊的池西慕。
為了避免繼續被各種各樣的緋聞和視線騷擾，沈清婉這一次並沒有和池西慕一起離開車庫。而是從車庫內部電梯直接上到刑偵支隊所在的樓層。
等她回來的時候，這一次的案子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沈清婉也沒有什麽事做，索性找許華曳要了審訊記錄看了起來。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手裏的審訊記錄被人抽走，沈清婉這才抬起頭。
站在她麵前的是鮮少會麵露冷凝之色的許華曳，“別看這個了，又有新的案子，趕緊去現場。”
“哦。”應了一聲，沈清婉倒也不在意許華曳突然抽書的舉動，從他的臉色她可以看出來，這一次的案子同樣不簡單。
案發現場在青城一家頗有名氣的酒店門前，更準確的說，是門前的一輛車裏。
沈清婉看著已經被警戒線圍成一圈的車子，腦海裏忽然回放起了之前的畫麵。
就算隔了幾個小時，她也認得出來，這輛車正是之前和她擦肩而過的婚車。
搶先幾步和宋瑞抬開警戒線走近婚車，隨後跟來的許華曳則是在警戒線外跟知情人了解情況。
半開半掩的車門裏，躺著一個一身婚紗麵容精致的女人，麵色慘白，雙眸緊閉，下擺的婚紗卻滿是血跡，透過婚紗，隱約還能看到女人空空如也的腳腕。
腳腕以下，是一灘蔓延開來的血跡。
宋瑞下意識的湊過去探了探女人的鼻息，又垂下眼仔細打量了女人空空如也的腳腕，劍眉緊皺，“人已經死了，從皮膚上殘存的溫度來看，應該剛死不久，雙腳也被人割走。”
“可死因應該不是失血過多。”沈清婉接著宋瑞的話回了一句。
隨後又把視線繼續投入在女人的身上。
這個女人沈清婉倒是有幾分印象。
黎素若，最近很是當紅的女模特。
她對她的印象是源於百合強行拉著她去參加的某個走秀，而這場走秀裏最主要的模特就是黎素若。
人生還真是戲劇般的出人意料，明明一兩個月前還光彩照人的站在T台上，而現在卻連死都不得全屍。
黎素若的死讓她覺得遺憾，但她能做可不僅僅隻是看著女神的屍體歎氣。
她覺得，除了歎氣之外，她還能把案子的真相和死因一並查明，至少讓黎素若死得瞑目。
深吸一口氣，沈清婉在心底暗暗為自己說了句加油。
雖說油是加過了，氣也打過了，可是這個案子，有經驗的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簡單。
沈清婉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在半開的車門邊，雙眼緊緊的掃視著黎素若除了雙腳失蹤以外皆是完好無損的身體。
“你有什麽想法？”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就算不用回頭，沈清婉聽的出來，聲音的主人是同樣接到通知趕來的池西慕。
沒有急著回答池西慕的問話，沈清婉繼續著觀察屍體的工作，細致入微的視線帶著難以掩飾的敏銳，寸寸向下，最後停留在沾染了血色的婚紗裙擺上。
沈清婉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和上一個案子一樣，從屍體入手尋找破點。
這樣的想法倒是沒什麽錯，隻可惜，用在之前那個手法拙劣的案子上會有好的效果，用在眼下的這個明顯精心謀劃過的案子上，未必會有什麽效果。
不過有想法終究是好的，他也不好意思打斷沈清婉的辦案積極性。
蹲下身，用帶著白色塑膠手套的手掀開垂在腳下的婚紗，池西慕側著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屍體的傷口幾秒，又抬起頭，刃薄的唇緊抿，冰冷淡然的聲音隨之傳入在場幾人的耳中，“傷口的切割邊緣整齊，作案工具應該是刀一類的器具。不排除用電鋸作案的可能性，而且死者的雙腳應該是在死後被割走的。”
否則，割去死者雙腳時引起的聲響不可能不會引人懷疑。
想要把被發現的幾率降到最低，死後動手是最好的選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