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攝政王大人的奴性
夜放又往跟前湊了湊,有點死皮賴臉的味道。
反正車廂裏都是一家人,不會損壞他攝政王的威嚴,也不怕被人嗤笑。
花生財迷地將那些糕餅全都打包帶著,嘴巴裏塞得滿滿當當,偶爾抬臉看一眼二人之間的微妙,烏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冷不丁便語出驚人:“爹爹,你是不是又惹娘親不歡喜了?”
夜放一怔,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花生輕哼一聲:“你這些哄娘親的招數都是花生用膩了的,我娘親才不吃這一套。”
花千樹心裏是又好氣又好笑。花生頑劣,自己每次生氣,他也是這般,賴皮地圍著自己打轉,就像是一條搖尾巴的奶狗。再加上奶聲奶氣的好聽話哄著,一張純淨無邪的臉眼巴巴地央求著,她一會兒也便消了氣。
“那你,爹爹應當怎麽辦?”夜放不恥下問,向著花生虛心討教。
花生自顧低頭吃花生糖,漠不關心:“又不關我的事情。”
嘿,這子竟然還賣關子,擺架子。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你知道嗎?你娘親一生氣,也會不喜歡你。”
花生歪著腦袋思索了片刻:“可娘親消了氣,就會喜歡你,晚上就不摟著花生睡了,我不喜歡她抱著你。”
這話得一本正經,而且好像還真的有那麽兩分道理。
有兩日晨起,他發現自己竟然被冷落了,相當地生氣,後果也很嚴重。
這孩子是生的醋壇子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夜放不覺啞然失笑:“一根醬肘子,換不換?”
花生停止了吃東西,算盤在心裏撥弄了半,方才抬起臉來,痛快地道:“其實很簡單,你隻要摟住娘親的脖子,親親她,她就不生氣了。若是生氣,你就一直親。”
呃.……好主意,孺子可教。
難怪人家都,孩子是維係夫妻關係的一條紐帶。
夜放感動得幾乎是淚盈餘眶,摸著花生的頭,囁嚅著嘴唇來了一句:“好兄弟!”
花千樹是憋了再憋,仍舊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輩分都差到哪裏去了?
夜放心中暗喜,扭臉看向花千樹,花千樹突然收了笑意,臉色越繃越緊,一瞪眼,有些凶:“你敢。”
用詞不當。
本王乃是堂堂攝政王啊,豈能受你要挾?
原本有些心虛的夜放,毫不猶豫地按照花生的教誨,一把攬住了花千樹的腰,然後,然後花生咯咯地笑,捂住了眼睛。
“滾!”
一聲暴喝。
車外的侍衛們忍不住抖了抖。
夫人這是在嗬斥誰?總不會是我們最為尊貴的而又令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大人吧?
不可能的。
攝政王大人訕訕地撩開車簾,黑著一張臉,從馬車上下來,乖乖騎上了後麵的馬。
“車裏太悶,還是馬上風景好。花生,要不要和爹爹一起騎馬?”
他想給自己圓場,找回一點麵子。
花生正屈服在自家娘親的淫威之下,撩開車簾,探出腦袋,然後大聲道:“花生又沒有惹娘親生氣,娘親不會趕我走。”
眾人瞬間石化,望向自家主子的畫風就有點不一樣。
印象中,自家主子一笑千金難買,時刻陰沉得就像是暴雨將至。怎麽一見到妻兒,竟然就邪風拂麵,春陽日暖,身子裏滿是奴性了呢?
夜放輕咳一聲,一抖馬韁,率先一騎絕塵,一本正經地逃離了眾人異樣的目光範疇。
嚐試過討好花千樹未果之後,夜放發現,做了母親的花千樹,脾氣好像暴躁了許多。在花生麵前,偽裝得母慈子孝,一見到自己,就恨不能雞飛狗跳。
這一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自己傷了她五年,她都沒有對自己這樣疾言厲色,她都會心疼自己的千裏奔波,會在做飯的時候,一言不發地多加一瓢麵。
這一次,她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陌生,有氣惱,有淡漠,有失望。
夜放反複回想她對自己的控訴,他最初的時候,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誤,他固執地覺得,男人就應當這樣,責任,擔當,就應當自己扛著。即便上在下刀子,將自己紮得鮮血淋漓,自己低下頭來,麵對護在懷裏的妻兒時,還是應當微笑麵對。
他忘了,她是花千樹,並不是普通的柔弱女子。
他隻是無微不至地關心她,卻並沒有從心底裏剖析自己的錯誤,沒有深刻地認知,放下身段去道歉,花千樹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地原諒?
後來,靠近上京地帶。沿路之上,每路過一個城鎮,就會收到新的情報,夜放臉色也越來越凝重,顯然,上京的局勢並不樂觀。
因為擔心著鳳楚狂的安危,他們也不敢多做耽擱,晝行夜宿,馬不停蹄。
臨近上京的時候,他們遭遇了最後一搏的廝殺。
已經習以為常。
謝心瀾知道,刺殺未必會成功,夜放一定能猜度出這些殺手背後的指使者,她隻是在以這種方式,告誡夜放:她不歡迎這個女人。
就算是夜放知道又如何,沒有證據,他就不能興師問罪。就算是有證據,她也一樣可以振振有詞。
權利,就是最好的籌碼。
身邊有侍衛保護,殺手一擊不中,就再也沒有了刺殺花千樹的機會。
花生蜷縮在花千樹的懷裏,從最初的瑟瑟發抖,後來膽子竟然大了,偷偷地扭臉去看。花千樹慌忙遮住了他的眼睛。
雖然,他以後可能麵臨的會更多,但是花千樹仍舊希望,一個四歲的孩童眸子裏,能夠盡量地保持美好和純淨,他的童年印象裏,隻有漫山遍野的鮮花,沒有殺戮和凶殘。
隻是夜放的臉色,越來越沉,隻有在麵對花生的時候,才會陰霾散盡,唇角微勾。
一向頑劣淘氣的花生,一路之上變得沉默了許多,從最初的新鮮雀躍,見到美景美食時候的歡呼,後來,好像是疲憊了,也或者是接二連三的殺戮終究是影響到了他。他乖乖地靠在花千樹的懷裏,撲閃著眼睛,偶爾會冒出一個個稀奇古怪的問題來。
“娘親,爹爹的家是什麽樣子的?”
“娘親,你祖母會喜歡花生嗎?”
“娘親,那個叫核桃的姨娘就在上京嗎?”
……
許多的問題勾起了花千樹的回憶,她耐著心一點點地解釋,講述著曾經在上京肆無忌憚的生活。
聽書,鬥蛐蛐,還有吟風養的那隻會罵人的八哥,將上京的繁華展示在花生的心裏,希望,他能夠忘卻一切不愉快的,能夠隨遇而安。
對於花生,她一向是煞費苦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