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舊情難忘
“我也想啊,”孫氏愁眉苦臉地攤攤手:“第一次出事的時候,我的意思,便是砸鍋賣鐵也要還給京華齋這一千兩銀子,可是他們不肯,要挾我必須以正確的方子交換,嚴嬤嬤也不肯吐出到手的銀兩。更遑論是這一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就跟風箱裏的老鼠一般,兩頭受氣。”
“你這是活該!”挽雲終於忍不住發作出來:“一到晚,你就隻認錢財,唯利是圖,今日這一頓打,純粹就是報應!”
“閨女,你這話可是要打雷劈啊,哪能這樣詛咒自家老娘?我落得這樣田地,還不是因為你沒出息,就連這麽一百兩銀子都拿不出?”
挽雲淚珠子頓時就“劈裏啪啦”地落下來:“你怎麽就不怪我哥哥不爭氣,每花酒地,遊手好閑呢?我這個女兒在你心裏算什麽?為了替他還賭債,賣了女兒,為了讓他吃喝嫖賭,成日從我這裏壓榨油水,不管不顧我的死活。”
一股腦將心裏憋悶的苦楚發作出來,越越傷心,抽噎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鳳九歌嘴巴硬,但是看著挽雲這樣,又覺得有可憐之處。不耐煩地擺擺手:“罷了罷了,反正你老娘也已經受到了教訓,我們看在你的麵子上就不追究了。不過嚴婆子那裏,饒不得,到時候你老娘還是要出麵做個人證,京華齋兩次三番背後搗鬼,肯定不能讓他們得意了去。”
挽雲心中略一權衡,委實也無可奈何。更何況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嚴婆子肯定是在霓裳館裏呆不下去了,也不怕得罪她,便立即點頭應了下來。
嚴婆子消息靈通,早就得知孫氏進了霓裳館,唯恐事情敗露,一顆心早就提了起來,在自己房間裏來回踱步,焦躁而又害怕。
鳳九歌的手段她自然是知道的,自己得罪了她,怎麽可能有好果子吃?
她懊惱,後悔,後怕,擔憂,許多情緒一起湧上來,令她愈加心驚,坐臥不寧。
當初自己真的不應當一時腦熱,尋孫氏應下這筆交易。
一是因為貪財,二是因為,與花千樹的過節。
她眼見花千樹與鳳九歌走動密切,唯恐再一飛衝,將來真的有了本事。那麽自己在這霓裳館裏,可就沒有一席之地了。
所以,她絕對見不得花千樹的好。
雖,花千樹對於香胰子的製作把控得嚴格,外人不能出入,但是,她能看到運送材料的車在後院附近進出!
隻要自己能摸清每日裏運送的原材料,掌櫃的不是也承諾要給一千兩銀子嗎?
一千兩對於她而言,無疑就是一個巨大的誘惑。而且,自己從未靠近作坊,花千樹與鳳九歌也懷疑不到自己頭上。
她計較一定,就開始留心那些進出的推車,有意無意地上前搭訕,趁著夥計不留心,查探裏麵的東西。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來二去,還真的讓她摸了一個七七八八。
方子遞出去,京華齋果真信守承諾,給了孫氏一千兩銀子,按照兩人的約定,她分了一多半。
緊跟著,花千樹的鋪子出了事情,這令她心裏甭提多得意了,走路帶風,很為自己的聰明沾沾自喜。
可惜,好景不長,孫氏很快就尋到她,愁眉苦臉地討要那一多半銀子。
她是燕口奪泥,佛像剝金的主,到了手裏的銀子怎麽可能再吐出去?
她立即一口否決了,並且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查找出原因所在。
尋人去鋪子裏生事,這是她的主意,讓挽雲出麵謊稱麵部潰爛,也是她從中作梗。
結果,自己就一步步中了花千樹的圈套。
挽雲消息閉塞,並不知道,她卻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京華齋的手工作坊裏出了事故。
思前想後,越想越怕,她最終一咬牙,決定帶著積蓄遠走高飛,攜銀私逃。
計較一定,便立即收拾了細軟,想要溜出去。
一開門,就被鳳九歌與花千樹堵住了去路,衝著她笑得極涼。
她雙腿一軟,立即跌坐在了地上。
鳳九歌一個字也不多,衝著身後侍衛招手:“給我將她捆起來,送去京兆尹衙門,狀告她勾結京華齋,竊取機密。”
侍衛領命,上前就將嚴婆子嚴嚴實實地捆了起來。
嚴婆子在地上癱成一灘爛泥,被侍衛狠狠地一腳踹下去,方才乖乖地站起來。
“走!”
鳳九歌手一揮,當先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前麵,意氣風發。
剛出了霓裳館的門,就被夜放擋住了去路。
夜放負手而立,意味深長地看了花千樹一眼,眸中帶著一點責怪之意。
然後才扭臉對鳳九歌道:“將這婆子交給我處置。”
鳳九歌歡喜地上前,一把拽住夜放的袖子,興奮地道:“你可知道,這婆子竟然吃裏扒外,串通了京華齋害我和千樹。現在被我們使計捉了出來,必須要將她送官,讓那謝家好看!”
“我知道。”夜放淡然道:“你哥哥已經與我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嚴懲不貸。”
“那京華齋呢?”鳳九歌歪著頭:“我要讓他們必須當著百姓的麵,向我和千樹姐姐負荊請罪!”
夜放搖搖頭:“我會差人去跟掌櫃的交涉此事。”
“難道不報官嗎?必須要讓他們吃官司,怎麽可以輕而易舉地就饒了他們?”鳳九歌輕哼一聲,不依不饒地道。
“一點事,私了即可,不要聲張了。”夜放勸道。
“什麽?事?”鳳九歌立即惱了,一把甩開他的袖子,後退兩步:“我長這麽大,還沒有人敢在背後陰我呢。她謝家明明知道,這香胰子是本郡主的生意,他橫插一杠子也就罷了,還一再背後搞動作,這純粹就是不將王府和侯府放在眼裏。怎麽可以這樣不了了之?必須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本王心裏自然有數。”夜放霸道地一句話堵了回去。
鳳九歌嘟著嘴,臉都憋得通紅,一直氣鼓鼓地望著夜放,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就因為那個女人是不是?你舊情難忘,所以一再地維護著她!就連她的人你都偏袒!”
這話一出口,夜放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一時間烏雲密布,臉上猶如有電閃雷鳴,飛沙走石,彰顯著即將大雨傾盆的狂躁與壓抑。眸中滴水成冰,寒氣沉沉,就連唇角處都是積蘊的怒氣。
女人?舊情難忘?
她是誰?她跟夜放是什麽關係?
九歌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提起,夜放又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就像是心裏的一根刺,被突然碰觸,刺痛了某處最為柔軟的地方。
是曾經的戀人嗎?一直令夜放念念不忘的,令九歌這位未來的王妃心存芥蒂的,也是兩人之間不能碰觸的。
自己曾經跟了他三年,竟然對於他的過去一無所知,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不知道有鳳九歌的存在,不知道他的心裏還曾經住了別的女人。
而自己,則是最為自作多情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