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霧都孤女

  「叮」鈴，他抬起頭正想笑臉相迎剛說出「歡」字時突然發現，這位小姐你有事嗎？

  「哇，這個霧啊也忒大了吧，」她摘下墨鏡，「我半夜起來還以為毒氣彈攻擊了我們城市，正找手機要打119時才發現自己真傻，都被攻擊了還打119這不給政府添亂嘛？我痛定思痛當下勸自己冷靜一點，沒想到手機還能用，一打開手機就給我推送了大霧橙色預警，當然那是我剛出門時的等級狀況，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你今天出門的話……」「說到出門啊，我一打開門恍然如隔世啊，剎那間我意識到這是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啊，你看這霧，這景色，像不像某個世界頂級勝地？」「呃，東北大興安嶺？？」「嘖，咋就成東北了，啥層次啊？這明明是原生態的豪華大片拍攝live加連線啊。不瞞你說，其實我一直有一個電影夢，所以打開門后經過我大腦快速思考，果斷關了門之後我把我珍藏多年的小洋裝漆皮靴都換上了，還有這袖珍小手套，可是山羊皮的呢，平時我都沒捨得戴。」怪不得遲到了十幾分鐘，原來如此。

  「對了，你剛剛想說啥？」「我只想問，這麼大霧天你戴個墨鏡的意思是……」「哎呀，其實我一直喜歡倫敦的迷離感，說來慚愧，其實我一直《霧都孤兒》頗有研究，我是覺得我身上那種凜冽的氣質和小說塑造出來的朦朧美很搭，要是美國人找我來演的話，當然了情節可能要稍微變動一下，電影片名我都想好了，就叫《誰殺了東方美人之意亂倫敦》吧，簡潔大氣又神秘勾人。是時候該我出山向世界展示神秘的東方氣質，為東方美人兒重新定義普羅大眾美的標準了，要是票房大賣的話我還要考慮再去曼哈頓轉轉，就擱那中央公園開個咖啡廳邀請一些名流過來談談劇本聊聊八卦啥的，人再怎麼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也得要偶爾接接地氣不是？」紀大姐求求你放過好萊塢吧。

  他發現她的鞋邊上還沾著幾顆冬泥，顯然是一向習慣穿平底鞋的她穿高跟鞋時不小心崴著腳翻陰溝里去了，或許墨鏡也要負一部分責任。就她這時而癲狂的狀態，真不知道之前這麼多天便利店是怎麼過來的，便利店的客人又是怎麼過來的，好像她曾經還被評上過便利店月度之星，這合理嗎？

  收拾好背包，他精神不振地走了，本來以為今天只是一個尋常寂寞的夜晚，沒想到大霧天還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今晚他的眼睛見識到了太多不該見到的事，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便利店店員，為什麼需要承受這麼多，就這還不如直接瞎了眼領只導盲犬大家全部解脫。想到這他突然意識到，要是現在清個場攝像師道具組就位的話，完全不需要化妝，他就可以直接上場表演《霧都孤兒》，而且還可以直接跳到主角慘死那一段，當然了，憑藉他此時懷疑世界的完美戲劇狀態，喜劇改悲劇收尾金馬獎評委應該也是覺得可行的吧。

  躺在床上他想，這次策劃逃脫算是成功嗎？儘管也稱不上是逃脫，因為甚至沒有家人打來電話問他怎麼最近在家裡都沒看到他，當然了，如果非要深究的話，會不會是因為臨走前自己騙他們說要去出趟遠差？離開舊窩進新窩，現在蝸居在這個小出租屋裡，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由，自由的空氣自由的城市，自由的空氣里瀰漫著自由自在的缺錢，不如意的工作，和夜晚深霧一般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