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架上
特別的女人？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這個形容詞用在我身上，想想以往，在單位，下屬們稱我為“滅絕師太”，在朋友圈裏唐月影叫我“慫包”，吳曦雅叫我“工作狂魔”，我在他們眼裏似乎一直都是一個極端的人，極端的要強，極端的懦弱，在工作方麵，一點瑕疵不準出現，在生活上，一點問題不敢沾染。
一直被他們這麽形容，連我自己都在心裏覺得，也許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沒成像，今天會得到這樣一個讓我意外的回答。還是在顧憲樊的口中。
嗬嗬，特別的女人。
顧憲樊見我沒有出聲，隻是一直看著車窗，眼睛裏有窗外飛馳而過的樹木，和一輛輛汽車，卻沒有他的影子，眉間蹙了蹙，“許枝雅，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
我回頭，禮貌性的微笑，“聽見了。”
顧憲樊目光卻不善，“那你對我的話，有什麽理解？”
理解嘛？談不上什麽理解，隻能說有點意想不到，我到現在都在想我到底哪裏特別了。
顧憲樊一腳刹車將車停在路邊。我的臉險些撞到前座靠椅上，嚇了一跳，“幹什麽？”再看看窗外，連忙跟了一句，“怎麽停在這裏了？”
城郊邊新修的高架，路邊立著明晃晃禁止停車的標識，我不信他沒看見！
顧憲樊打開駕駛室的門，一步跨到後座，猛地朝我撲了過來，“許枝雅，你這樣逃避我的問話，不就是想讓我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你我心裏的想法嘛，好，算你厲害，你贏了，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來問問你的身體好了。”
話音剛落，顧憲樊抬手扯住了我胸口的紐扣。
這衣服看著光鮮亮麗，其實都是我在網上買的地攤貨，質量跟正品根本沒法比，每一個扣子上的針線都是能省則省的做工，哪裏經得住顧憲樊這樣一下用力。
嘶啦一聲，淺白的紐扣崩裂四散。
我驚慌失措地緊緊捂住胸口，一秒前停留在腦子裏的震驚，被他這一個動作瞬間擊潰，怒火緊接著取而代之，“顧憲樊，你想幹什麽，這裏是高架橋！”
外麵隨時車來車往，橋上還有監控攝像頭，交警隨時有可能上來查車，你難道還想在這裏……
我想不下去了，咬緊嘴唇，拚了命的抗爭。
結果我這句用來提醒他的話，到了他那邊再說出來，直接拐了個彎，“我當然知道這裏是高架橋，剛才上來的時候你沒看到路邊還有幾輛違規停放的豪車嗎？知道他們為什麽停在這裏嗎？”
他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剛上高架的時候好像確實有幾輛豪車十分高調地停在了高架橋邊的非機動車道上。
“知道為什麽嗎？”顧憲樊見我臉色有變，又沒有說話回答他，勾了勾唇角，身子又向我壓了過來，追問道。
我趕緊再向後躲，然而已經無路可躲，“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顧憲樊你放開我！”
顧憲樊突然一把抓住我擋在胸口的手，越過頭頂，壓在我身側，之後用力一提，我被他轉了個身，摟在了懷裏。他身形高大，如同一張巨大的網，將我困住，說話時溫熱的呼吸噴塗在我耳邊，帶著一片麻癢，“你不想知道不要緊，可我想告訴你，”頓了頓，顧憲樊捏住我下頜，讓我隨著他的手向外看，剛好可以看到一輛停在路邊劇烈顫動的瑪莎拉蒂。
我臉上像是被人潑了一盆開水，轟的一下湧上一片血色。我也不是小姑娘了，一輛車停在路邊還在劇烈顫動，不用想也知道車裏的人在幹什麽！
顧憲樊在我耳邊道：“看到了嗎？這高架橋從建成之日開始，就成了夜間尋歡求刺激的地方，這裏確實有監控，有交警巡邏，還有來往路過的車輛，也正是因為有這些，所以才會刺激不是嗎？許枝雅，不然……”
他話沒說完，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一下掙開了他的束縛，蜷縮到車的角落裏，“顧憲樊，你敢這樣試試。”
其實我聽出來了，他剛剛的這句話裏並沒有真的想要動手的意思，何況我們現在是在他的車裏，看剛剛的架勢，如果他想動手，根本不用對我說什麽，直接就可以讓我無法反抗，他不過是想讓我知道我現在無路可走。
也確實，我一個離了婚的女人，一個被站丈夫拋棄的失敗者，一個身無分文，隻能在這茫茫社會中重新掙紮求生的小人物，在他顧憲樊的麵前，我無路可退，無路可走。
如果我接受他，我不僅可以擁有顛覆的人生，甚至可以將把我棄如敝屣的前任狠狠壓死，不想報仇解恨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白蓮花不是聖母，被人欺負，反抗壓製是人之常情，我也不例外。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是我可以接受的嗎？
食物鏈頂端，頂著神之光的人——也是將我拉下深淵，讓我萬劫不複的引子。
我怎麽接受他？
他剛剛的那句話，也讓我想起了被出賣的那個晚上，這是一片留在我心裏難以磨滅的陰影，不管以後如何，我在短時間內似乎無法說服我自己接受他。
車裏空氣死寂，我躲在角落裏喘著粗氣，眼睛緊緊盯著顧憲樊，而他就在車門邊目光複雜的看著我，最後也是他先歎了口氣，打破了僵硬的氛圍。
“我知道突然對你說這些，你很難接受，但是沒關係，我可以等，我會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你，我的是不是真心的！”
若不是身後車笛震天，忽明忽暗的燈光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一切都跟我剛剛上學的時候完全不同，也許在顧憲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會以為我回到了學生時代。
青澀，純真，又不計後果的承諾。
我一把推開車門，抓起外套裹住被扯破的襯衫，逆著夏夜黏膩膩的風，從高架橋上瘋狂跑了下去。
顧憲樊的車一直跟我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隻要我回頭就能看見他，看見那張讓我慌亂的唇，還有早該被我遺忘的，在我現在這個年紀根本不該出現的悸動。
顧憲樊，你到底想幹什麽！
為什麽是我！
不行，我需要冷靜，我現在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待一會兒。
……
“阿枝？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