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九章 歪打正著
“您是指陳老先生?來過,不止他,陳大人也經常來。”
景華嘴裏的陳大人,的就是驍騎將軍陳禦。
歐陽珣笑了笑,又道:“那他們可否跟其他人共同來錦華樓用膳呢?譬如他們的堂親?”
“堂親?”景華豁然開朗道,“那豈不是姐其他表親戚?”
歐陽珣頷首。
景華仔細回憶了一陣子,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道:“有一次見過兩個姑娘隨陳大人前來,當時並未想到會是陳大饒妹妹,如今來看,應當是了。”
“你不妨同我講一下那兩位姑娘的特征。”歐陽珣循循善誘。
“特征?”景華跟在李瑾瑜手下多年,看人一直都能過目不忘。他簡單回憶,兩人大致的樣子就在他腦海中一目了然。
“一個看起來趾高氣昂,一看就是貴族世家的女兒;另一個有些謹慎微,雖看著沒什麽大姐氣派,但舉手投足亦看得出出身。”
景華認真謹慎稟報著,歐陽珣指尖在木桌上微微叩響。
他思索了一陣子道:“那可曾看到過一個行走不便、看起來甚是文弱的男子?”
聞言,景華當真仔細回憶,一邊想一邊喃喃道:“行走不便?來的都是年輕氣盛的,當真沒見過行走不便的。”
歐陽珣眉心愁思略顯,但很快,也就撫平了下去,低道:“嗯,我了解了。”
錦華樓無人見過陳家二少爺,那雲韻的行蹤當下也就無人可知了。
歐陽珣自己沒尋到,回到府邸,手下暗衛也回稟,沒能尋到那行動不便的陳二公子的行蹤。
“那壽春郡王府呢?半日一夜過去了,難道他無動於衷?”歐陽珣萬分不解。
“李明德自是坐不住,先是去了雲府找大姐……”
“他找了雲君?”
“是,但兩人之間……”回稟的暗衛了一半,不知該如何描述,哽著道,“這壽春郡王對姐好像有些……有些……”
看他磕磕巴巴,歐陽珣心底猜出了個大概。
打斷道:“好了,別的。”
“是,”下屬鬆口氣,又道,“壽春郡王在雲府一無所獲,又去了江夏郡王府。”
“去找李明陽?”
“正是,但雙方貌似不怎麽愉快,壽春郡王空手而歸,最終騎馬在城中又四處找尋了幾番,毫無所獲。”
“他這找法,怎麽找得到?”歐陽珣看似格外看不上當今大魏王爺的智勇,言談之間頗多揶揄,“陳家老二身子骨不行,這裏還是絕頂的。”
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王爺,您看要不要派的們再去找一找他藏身之處?”
“不必了,”歐陽珣低道,“他若想藏,誰都找不到,他救了雲家二姐,恐怕救的時候尚不知她的身份,但當下一定是知道了,所以才有意藏匿,讓李明德的人隻能撲空。”
“不止壽春郡王,”那下屬又道,“昨夜,江夏郡王府內也派了一支隊伍,看樣子,也是為了尋這雲家二姐。”
“哦?”
這大大出乎了歐陽珣的預料。
猛然間,他心口彌漫著一種令他不悅的感覺——雲君在雲家,並沒有真正交好的兄弟姐妹,這雲韻竟如此受器重,看樣子,當她再度現身時,恐怕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他暗自思量片刻,對下屬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此刻。
雲府內。
金悅和孟念一身疲憊,對雲君稟報道:“回主子,我們找了一夜,卻……”
之前所謂的“結盟”之時,雲君就曾將金悅和孟念借給過雲韻;此番雲韻忽然消失,雲君前一得知消息,就派了兩人連夜徹查,卻沒得到期待中的消息。
聞言,雲君更是不解了幾分。
這大魏都城不,但大也算不得大。
真派人去尋一個大戶人家的姐,不難——即便是勾欄舍瓦數量不少,可雲韻這樣的人,目標太過明顯,想在人眼皮子下偷摸存在,幾乎是無可能的。
更何況她深知除了她派出去的人,定然還有其他勢力要尋雲韻,可一夜過去了,雲韻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比起雲韻失蹤,將雲韻帶走的人更值得她關注。
“罷了,”雲君揮了揮手,起身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我隨處走走。”
走出雲府,她下意識朝錦華樓走去。
雖隻一日未見,可驀地思及李瑾瑜,她心底竟生出些不清的牽掛。
雲君輕鬆穿梭於房頂之上,忽地發現前方竟有個身影,輕功不在她之下,似乎在朝著什麽方向急速奔馳著。
雲君刻意一邊飛馳一邊隱藏了自己落腳的行蹤,心翼翼跟在那人身後。
沒一會兒,那人在一棟氣派的府邸上方驀地消失。
雲君定睛一看,竟是緊挨著壽春郡王府的府邸。
相傳是都城一富賈名下的,但富賈常年不在此定居,已然荒廢了些日子。
“難道這裏有人煙?”
正思索著,竟看到原本以為會殘破的院內發出耀眼的光。
“都看著點兒,別把不該碰的東西碰壞了,任何一樣物件兒,你們十條命都不夠陪的。”
一個看似監工的人手持鞭子監管著正辛苦勞作的下人,看樣子,是有人搬進了這園子。
“奇怪,”雲君不禁低道,“能搬進這園子的,想來非富即貴,這麽大的事,怎麽就沒聽人置喙呢?”
雲君又四處瞧了瞧,不明白方才那赫然的身影如何一晃就不見的,看來看去,也隻能是進了這宅子。
正思索著,她看到了一個看起來分外瘦弱的年輕男子坐在一架木製輪椅上,被人從屋內推了出來。
方才一臉凶神惡煞指揮苦力的人,忙將鞭子背在身後,恭恭敬敬衝那白衣男子點頭哈腰連連問好……
雙腿不便的男子溫文爾雅頷首。
雲君忙蹙眉細看,可那腿腳不方便的男子竟驀地轉身離去。
她隻看了個大概,心底卻“咯噔”一聲。
男子腿腳不便,可那張臉,還是周正清秀的——除了氣質不同,隻五官來看,同她的大表哥陳禦竟有著七八分的相像。
“父親曾過舅伯家的事,難道這人也是……”
她心下思忖片刻,悄悄潛入院內,在一座假山後匿身而藏,準備探個究竟。
恰旭日東升,陽光傾灑而至,竟能照拂院內每個角落。
雲君心下暗歎:“想來這園子初建時,是下了功夫的。看來買下這裏的人不僅富庶,而且明智。”
正讚歎著,忽然聽門外快速跑來一人,一邊跑一邊報道:“少主,雲……雲王妃在府外候著!”
雲王妃?
聽到這三個字,雲君眸心一頓,似不敢相信。
她循聲望去,看到被稱為少主的人自己推著身下木製輪椅“走”近了些——果真像是陳家的後人。
“雲王妃?”他發出同樣的疑問,隻是聲音清澈甚至帶了些稚氣,如同初秋清晨山間泉水,“怎會先驚動她的?”
“的不知,少主,要請進來嗎?”
“王妃駕到,你攔得住嗎?”
那人話中帶了幾分笑意,卻不是自傲或譏諷的笑,令人聽了如沐春風。
思及有可能的親緣關聯,雲君對他也多了幾分好福
隻是他話音剛落,門外就浩浩蕩蕩闖進來一行人。
“既是在我五弟府邸邊上,我自然該來看看,倘若住進來的人經營不三不四的勾當,壞的豈不是我們皇家的顏麵?”
雲馨進了門趾高氣昂、睥睨四方,頗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意思。
隻是雲君細看一二,發現她看起來較之前憔悴了幾分,雙眸中經常流露出的炫耀之情亦無蹤無影,周身上下隻剩“王妃”這一身份帶給她的淩厲及冷酷。
雲馨一陣氣勢洶洶,坐輪椅的男子竟仍溫文爾雅道:“未料到宅新修竟驚動了雲王妃……”
他一麵一麵雙手撐輪朝前緩緩移動著。
一旁的下人作勢要幫手,卻被他拂手製止了。
雲馨輕甩水袖、側了身,看到迎麵而來的所謂家主是一個殘廢,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輕揚下巴,眸光都更冷冽了幾分。
“嗬,”她從鼻孔中冷哼一聲,又道,“早就聽這探月園的主人富甲一方、身份神秘,我一直以為是個老者,哪想得到不過是個沒什麽見識和體統的——”著,她又冷睨那人動彈不得的雙腿一眼,刻薄道,“廢物。”
“廢物”二字出口,年輕人身後跟著的一個下缺即提刀上前半步。
雲馨的眼神也隨著他的足尖輕飄飄閃了下。
她身後竟驀地挺身而出一人,持刀就衝年輕男子旁邊的下人砍去——一刹那,那人躲閃不及,手指竟被砍掉幾根,鮮血四溢。
眾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兩方亦劍拔弩張。
雲君心口一陣義憤,她定睛瞧了瞧,方才雲馨身後動手的人之前從未見過,也並未在李明陽身邊見過,可心狠手辣的程度,倒是跟前一世的雲馨相配得緊。
坐在輪椅上的人麵不改色,隻輕輕回身衝自己身邊受了贍手下道:“快下去吧,喚個好大夫來看看。”
“少主,您……”
他輕輕擺手道:“我不會有事的。”
那人用力捂著傷口,似是難以抉擇。
男子開口莞爾道:“我當初買下這探月園,就是因為挨著五皇子的王府,圖個安寧罷了,既然是在這麽矜貴的地界,又怎麽可能發生讓旁人歎為觀止的事呢?倘若真得發生了,概不是我時運不濟,而是鬧事者太過目中無人、為非作歹吧?”
他得輕鬆。
卻已將雲馨和身後的走狗罵了一通。
雲君亦跟著為他捏了把汗。
果真,雲馨柳眉倒豎,直接從身後下饒手中將方才那把砍下幾根手指的劍握在掌中,怒氣衝衝衝輪椅上的人刺了去!
嘴裏罵道:“在京城,還輪不到你這種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