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似曾相識的一幕
沉吟了片刻，楊真最終還是拿定了注意。
他邁步來到屍犼的麵前，淡然道：“我的話，你能聽懂麽？”
“嗷嗷嗷！”屍犼痛叫了幾聲，也不知道是剛才那一下動了胎氣，還是快要生產，但最終還是衝楊真點了點頭，表示它知曉人族的語言。
“那好，我接下來要說的，你自己決斷。”楊真頓了頓，秦子衿和陸安也不禁豎起了耳朵，心跳有些加速。
“你被關押在秘境，而我們，甚至包括那些被你殘殺的人，都是來秘境曆練找尋機緣的。所以，站在你的立場，不論是出於自衛也好，為了你腹中的幼崽也好，你殺了他們，都無可厚非。但在我的立場，不論是為我的同伴報仇也好，為了我的機緣、功勳也好，殺了你，也無可厚非，這一點，你可明白？”楊真語氣平靜道。
此言一出，秦子衿和陸安都是一怔，他們真沒想到楊真竟然會同時站在自己，以及他們心目中“妖孽”的角度來說話。
但仔細想想，這也並沒有錯啊！你為了機緣要去殺別人，別人也可以因為自衛來殺你。
隻是在這之前，他們無形中將自己，或者說將人族擺在了一個至高無上，遠遠淩駕於一切生靈之上的地位，所以才會稱諸如屍犼這樣的存在為妖孽，必欲殺之而後快。而楊真的思慮，無疑要比他們更加深遠，令人欽佩。
果然，連那屍犼都沒想到楊真會說出這番話來。一直以來，與人族勢不兩立幾乎都是被它印刻在靈魂深處的東西。更何況被禹皇鎮壓在此，心中更是對人族恨到了深處。所以之前見到那群修士，自己根本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將他們全部殺了。
於是無形間，這家夥對楊真的態度略略高看了些許，而麵對楊真的詢問它也最終點頭認同。
“很好，”楊真點了點頭，既然這家夥認同自己所說，那接下來的溝通會簡單很多，“你如今生產在即，我若現在動手，你會死，你的孩子也會死，這一點，想必你應該清楚。”
他說話時刻意停頓，讓話語的威勢不斷變強。屍犼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掙紮與痛苦，旋即又點了點頭。
“我人族有言，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一屍兩命。可若要我放棄複仇，放棄機緣，卻又為免有些苛刻。所以若是你，該如何選擇？”說到這，楊真轉過身來，背著手，雙眼凝視著屍犼的眼睛。
“嗷嗷嗷！”屍犼的靈智極高，所以此刻自然明白楊真話裏的意思，如果要自己的幼崽活命，則自己必須死。否則，對方在盡到了告知義務的情況下，為了自己的利益，即便一屍兩命，也會在所不惜。
“唉，殘酷啊！”一旁的陸安見狀，也不禁歎了口氣。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楊真此舉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尤其在秘境這種地方，更加無可指摘。
當然，不論是他還是楊真此刻都沒有察覺一旁的秦子衿，神情有些異樣。
“好了，我的話你應該也聽懂了，想必你也應該有了自己的選擇。”楊真平靜的語氣中，蘊含著無盡的威勢，“那麽現在，你可以給我一個答複麽？”
“嗷嗷嗷！”屍犼的身軀劇烈顫抖著，它的目光落在了楊真背後的寶劍上，而它也明白，做抉擇的時候要到了。
“唔……”正這時，楊真就聽見身背後傳來了一聲秦子衿的低吟，餘光一掃，發現姑娘的神情很是古怪。
她的眼神中，有可以想見的憐憫與同情，可讓人不解的是，那其中更多的竟然是震驚與驚恐，仿佛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般。
“青兒，你怎麽了？”楊真一皺眉，自己和秦子衿也算經曆了不少事情，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
“不……沒……沒什麽！”姑娘的身子有些哆嗦，臉色也有些發白，楊真走上前握住姑娘緊握的拳頭，冰涼。
“怎麽了？到底怎麽了？”這一下，倒是讓楊真有些發慌，無可否認，秦子衿如今在他心目中的的地位，已經無比重要。
“不，隻是……好像想到了什麽事情！”姑娘突然掙脫了楊真的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腦袋，隨即蹲下身，臉色變得愈發猙獰與痛苦。
腦海中，一幕幕似曾相識，卻又無比陌生的片段飛快閃現。
有些，自己總覺得仿佛曾在夢裏見過，又有些，好像偶爾會突然在自己的腦袋裏冒出來。
可不論是哪一個，自己卻總是無法將之記清、理順。就如同做夢，夢裏的故事再真實，一旦醒來，就如鏡花水月，轉眼成空。
可不知為何，雖然這些片段就如散落滿地的拚圖碎片，她甚至圖案的一角都拚不全，但她總覺得此刻眼前的這一幕，與自己的曾經是那樣相似，就好像……
“你別妄動！”突然，就聽楊真一聲斷喝，頓時把姑娘拉回了現實。
她猛一抬頭，隻見楊真怒視著屍犼，一隻手則緊緊握著劍柄。而那妖獸的右前爪也正緩緩放下，很顯然，這屍犼在剛才是打算趁著三人的慌亂發動突然襲擊。因為它很清楚楊真給它的道路，就是犧牲自己保全孩子，但如果可以反殺，為何自己一定要死呢？
隻是它終究受到了胎氣的影響，剛有偷襲的意圖就被警覺的楊真給識破。
而看到楊真那淩厲的目光，以及手背上因緊握劍柄而暴起的血管，秦子衿也不禁感到一陣陣的後怕與自責。
又是自己，又是因為自己險些就要壞了楊真的大事！
於是她猛地站起身，低聲衝楊真道：“小師叔，對不起，我……”
“不用道歉。”楊真搖了搖頭，此刻的情景必定觸及了姑娘隱藏記憶深處，某個被塵封的東西，隻是眼下的情景也不容他去詢問細節，必須先和這屍犼做一個了斷。
想到這，楊真直接抻出寶劍，再次邁步來到屍犼的麵前。而此刻，他的目光也一改之前的平靜，變得冷厲起來：“我給你選擇，你卻要暗算我，所以現在，我不惜一屍兩命，直接動手，你也怨不得我！”
“嗷嗷嗷！”屍犼的眼中露出一抹掙紮與後悔，它後悔為何要在臨產前遇到楊真這樣一個狠主，就好像是上天刻意要讓他來終結自己的生命一般。
哪怕，哪怕晚來半天也是好的啊！
為什麽會這樣，到底是為什麽！
可當它再次看到楊真的目光時它明白，自己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若要保全自己的孩子，就必須要犧牲自己。
“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麽？”突然，這屍犼竟然口吐人言。
“嗬，你原來會說人話啊！”楊真笑了笑，到了這個時候任憑你內心再如何驕傲，也不得不放低姿態。而從這生硬的咬字中可以聽出，這屍犼是真的高傲，雖然聽得懂人話但就是不屑去說，以至於此刻倉促為之，發音都顯得不太標準，但好在還能聽懂。
“行啊，隻要不是過分的條件，我能答應你的，盡量答應。”楊真語氣複又變得平靜。
屍犼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中閃過一抹留戀與不舍，一旁的秦子衿見了，心狠狠就是一抽，但她立刻捂住了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唯恐影響到楊真，但這一幕卻也被一旁的陸安看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