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清虛(6)
我推龍郁快走,他幾乎瞬間明白了我言下之意,眼睛里騰地燃起怒意,雙手簡直要捏斷我的手腕。他似要開口說什麼,我一狠心,緊緊抱了抱他,從他身後一掌將他擊暈了,離婁沒有任何遲疑地將龍郁送了出去。
我向喬遇拱手一禮:「拜託你照顧他。」
「我會的。」喬遇並未猶豫,隨著她的離去,偌大的清虛內唯餘一道生門無聲涌轉。
「快走吧。」頓了頓,我還是拜託離婁道,「告訴龍郁,我……」
「來不及了。」離婁話音剛落,唯一剩下的那道生門彈指間化為烏有。
四下歸於沉寂,我眼中突然滾落淚水——我將再也見不到龍郁了嗎?
我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離開龍郁,即使是親眼看到喬遇對他那麼熱情親昵的時候,抑或是孤身行走探尋暗搖城的路上,甚至是得知自己馭靈之體的使命之後,我都不覺得自己會願意龍郁退出我的生命。然而剛才擁抱住龍郁的那一刻,我忽然發覺自己動搖了。
「又來了!」
離婁突然將我掩在身後,我還未清楚他在說什麼,心裡又因他這個動作想起了龍郁護著我的時候。忽又如夢方醒,忙問離婁所言是何。
「你應該見過,我們來的時候那些鬼面蝽已經包圍這裡了。」
「見過,它怕火!」 首發域名m.bqge。org
離婁看看我,「沒用了,它們是趟過梵水陣過來的。」
「梵水陣?」
離婁指著眼前花池道:「以屍養蓮,蓮下梵水,梵水養蓮心,蓮心嗜骨魄——此乃奪魄之陣,陣成不滅,被困之人七魄化蓮心,只有找到替代之人才能脫困,否則必遭反噬,難離此境。」
當是時,池中梵水沸然滾涌,一片綠黃相間的光帶頃刻間翻湧而來,那鬼面蝽似乎比先前更為猙獰,微小的軀體竟使梵水發出翻江倒海之聲,湧上岸時恰如浴血重生,金黃鬼面兇惡非常。
離婁掌風呼嘯,將逼近我們的鬼面蝽擊碎一片,奈何蟲群浩大,我們漸失立足之地。離婁起了屏障圍護,鬼面蝽又將屏障圍了個水泄不通,我二人置身蟲山蟲海,危如累卵。
眼見蟲群將我們圍得密不泄光,離婁喝了聲「破」,紫黑咒印瞬間從他手中生出,乍然間蓮台中心的鬼面蝽盡皆消散如煙。
離婁道怕不多時鬼面蝽又會捲土重來,他見我無事,方才問道:「容兒以為這梵水陣能困住那人,自然也能困住我師伯,所以才要留下來,是么?」
「他可不是一般人,他就是長鯨,他說他是神仙,還認識你師尊和師伯。不過,」我疑雲滿腹,「聽他說他就是被你師尊師伯困在這裡的,他身中比劫之毒,彷彿也是你師伯所為。」
離婁似也一頭霧水,茫然不解。「比劫之毒我聞所未聞,不過師尊確與我談起他曾至清虛之地取過汜江之水,具體情形並未細說,難說與長鯨不無瓜葛。」離婁思量片刻,言歸正傳道,「可即使長鯨已為上神之體,梵水陣能困得住他,也困不住師伯。」
「為何?」
「若師伯失智而出,便是天魔,天魔者,無魂無魄,梵水陣於他,根本毫無影響,容兒還是將自己看得輕了。」
他見我默然不語,又道:「長鯨修為高深,兩千年於他而言算不得什麼,可我們絕對拖不了那麼久,你的神魄更是不能有絲毫損傷,我們必須儘快出去。」
我深諳其中利害,可有心無力之感愈漸深重,真希望身旁離婁是什麼都會什麼都能的,不由得恨自己身負重任卻是櫟樗之材,可嘆再多祈望都無法讓自己擁有與使命相匹配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