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禍身(4)
回到花影城時天已黑透,城中靜悄悄的,燈火稀疏,街上已無人影。我一進到客棧,就看見龍郁在廳里坐著,和曾由衣一起。
「我回來了。你眼睛……」
龍郁雙眼通紅,在我握住他手臂時明顯地顫了一下。他不易察覺地輕輕呼出一口氣,沉聲笑道:「回來就好。」
「嗯。」我不多說什麼,取瞭望山藤絲遞給曾由衣,「今夜美夢哦!」
曾由衣接過藤絲,欲言又止。
「快去睡吧,」我催他道,「感謝的話留著明天路上說。」
曾由衣看看我,又看看龍郁,又轉向離婁深深躬禮,也不說什麼,便上樓去了。
「八字結!」我提醒他道,「會嗎?」
「小瞧人。」曾由衣悠悠道,關上了房門。
「希望有用,他被夢魘困了近兩年,早就承受不住了。此番還得多謝大魔靈,」我向離婁道,「我和由衣心裡都記下了。」
「如何謝?」離婁坐到桌邊,自倒了一杯茶。 首發域名m.bqge。org
「這倒是不好回答。大魔靈若有何處是公玉能幫得上的請儘管開口。」
「倒真有一件事郡主可以幫我。」
「何事?」
「『大魔靈』並不是我本名,郡主以後稱我離婁便是。」離婁抿了口茶,抬眼望著我。
「好,那以後離婁便也稱我公玉吧。」
「不妥。」離婁放下杯子,搖頭道。
「嗯?」我倒是不解,「為何不妥?」
「怎可呼郡主尊姓,我便稱你容兒,如何?」
「好好好,」我看看龍郁,「你隨意。」
離婁見我神色,大笑著出門離去。我著急去瞧龍郁的眼睛,手剛抬起來就被他握住了。
「無事,」龍郁道,「許是這幾日路上吹了風,明日就會好的。」
「嗯。」若非憂心於我,龍郁又怎會是此種倦容。多說無益,讓他早些歇下,安心睡會兒比什麼都好。
是夜,各自休息,萬籟俱寂。於夢中,卻總有一暗影頻頻來去,依稀辯得清是在尋找什麼,又急急切切呼喊著某個名字。好在勞累一日,不及多想,便沉睡至天明。
曾由衣居然又是起得極早,我暗自驚疑是否那玉玦無用,走近時才見他邊不停吃著兩手的雞腿,邊指使夥計包了許多點心食物,親自監看著放到了客棧後院的馬車上。而他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眼下的青影淡得幾乎不見。
「你總算下來了,」他一見我開口便是抱怨,「我準備的不多,」他指著滿滿一車廂的食物道,「你也快準備點,待會兒就要出發了,也不操心下路上吃什麼,想要享福就得勤快些,瞅你懶得這樣兒!你師父怎麼教出你這麼個徒弟,他都起來一個時辰了!」
「你這是……」曾由衣都不及聽我說話,便又跑去指使夥計了。算了,何必跟條餓漢子計較,讓他一路望餿興嘆吧。
我出了客棧後門,便見道旁還停著四輛馬車。龍郁正吩咐手下護衛檢查車輛,見了我,便讓我去吃早點,說是半個時辰后便要出發。
我見龍郁臉色好了許多,楚修神色也很是輕鬆,便也放下心來。問了龍郁是否通傳離婁一聲,龍郁稱是,便遣了楚修去找離婁。
我自用過早茶,打點了包袱——之前所穿龍郁那件衣服,雖已爛了多處,卻不願扔掉——便與龍郁騎馬出城。出了城便見離婁同樣騎了一匹棕黑色大馬等在郊外林道旁,寒暄過後便不再耽擱,直往京都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