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隻不過該來的人不來,不該來的人卻又偏偏冒出來。
“慕蓮?”南宮冷木的聲音訝異中帶著驚喜:“真的是你!”
他三步並做兩步的跑了上來,臨近時看見慕蓮還帶著濕意的眼角滿含落寞,腳步又又有些遲緩輕頓:“你怎麽了?”
冷木的手下意識的抬了抬,是想撫上慕蓮的眼,可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便隱忍的收了手。
“你怎麽會在這裏。”與慕蓮看見他時的淡漠不同,冷木的欣喜有點壓抑不住。
多年沒見了,他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了。
慕蓮並不理他,就仿佛身邊根本就沒有這麽個人一樣,飄然一個轉身,竟是向深院裏的一棵梧桐樹上飛了去。
那樹枝丫茂盛,好似一把堅挺的保護傘,蜿蜒斜蓋在破敗的屋頂上,替那破損的屋簷遮去了不少的風雨。
慕蓮隱匿其中,一身白衣被充秘的綠葉遮住,可是一雙含著江南煙雨的沒眸又通過縫隙,死死的鎖著樹下的小屋。
“慕蓮,我是冷木啊!”冷木追了上來,蹲在離他最近的一棵樹上,著急的解釋著:“你不記得我了麽,不記得了麽?”
慕蓮這才拿眼淡淡的倪了他一下:“安靜點。”
“呃。。。”冷木一頓,壓低聲音悄悄問道:““你是在等人麽,冷蓮閣要找的人嗎?”
“不是。”慕蓮覺得他吵,嫌棄的微微顰眉,然後眸光微淡,哀怨又不無憂傷的說道:“在等小悠兒。。。我的。。。娘子。”
又人的心和手都猛然一抖,差點自那樹上摔了下來,突然煞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娘子?”
冷木的聲音有點顫抖的嘶啞。
一別數十載,雖然慕蓮不曾特意躲在他,可是天下的動蕩,皇叔的隱世,以及冷蓮閣的隱秘,使得他們一直都不曾再見過麵,卻不想他都已經成親了麽?
心口好疼了,冷木突然也沉默了下來。
他用那麽久,盞下那麽多話,卻隻因他的一聲娘子,心便破碎成沙。
“若悠她還好麽?”小悠兒就是若悠吧,冷木黯然。
慕蓮不再回話。
正巧萩兒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一個急刹不住,撞在了看了半天戲的若悠身上。
若悠扶住險些摔倒的她,和煦的笑了笑:“郡主當心。”
萩兒拍著胸口順氣,然後問道:“那位公子了?”
若悠輕笑,轉身朝那梧桐樹拱了拱手:“兩位的愛巢搭好了麽?”
若悠自然知道慕蓮是想躲在樹上,等著她的出現,隻是這個辦法未免也太笨了一些,更何況她本人就在這了,他不也認不出來嗎?
愛巢這個詞一出,樹上的兩人同時一個踉蹌。
許是覺得這麽多人都在的情況下,若悠是不會出現的,慕蓮便跟著冷木又飄了下來。
“這位是血蓮閣少主。”冷木向慕蓮介紹著若悠,恢複了以往的冰塊臉,不像先前那般話多。
血蓮閣?
慕蓮微微抬眸將她飄了一眼,卻也並未放在心上。
“在下莫宵。”若悠笑得儒雅,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優雅。
“莫!?”慕蓮重複著若悠的姓,他記得在小悠兒夢中癡語時好似提起過那位先生的姓氏,也是姓莫了,所以他對這麽一個姓氏很是敏感。
再一看若悠的儒雅之似猶如天成,和小悠兒一再念叨的先生似乎有些相似了。
一瞬間,慕蓮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個莫宵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名字怎麽念怎麽不順口。
“血蓮閣?”慕蓮圍著若悠緩緩踱步。
“少主?”抬首挑眉間將她細細打量。
“還叫莫宵?”一絲冷意的笑聲暗藏其中,針鋒相對的感覺突兀冒出。
若悠聽出他語裏的不悅,有點不明所以的輕輕歪頭,然後依舊和煦的笑道:“正是在下,不知閣下是?”
慕蓮緘默的打量著若悠,卻覺得越看也是眼熟,總有一絲莫名的熟悉感夾雜其中。
“我們。。。”慕蓮想問,他們是否在那見過,可是話一出口卻又愕然止聲。
他曾委曲求全,為得若悠歡心將自己的本性隱藏十多年,日日夜夜模仿的那人,不就是眼前這人麽?
那種儒雅,那種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那種。。。
慕蓮的心冷了半截,越發認定麵前這人就是若悠多年來一直念叨的那個先生。
若悠被慕蓮瞧著,說不緊張不心虛那是不可能的。
她們相處了那麽多年,雖然與他在一起時總是一副萬事不上心的淡漠決絕模樣,如今卻又裝作一個與自己不倫是內是外都大不相同的男子,可她終究是怕被他認出來的。
“你也是來找小悠兒的?”慕蓮的語氣陰沉的如同他的表情。
“小悠兒?”若悠一臉的莫名其妙,並不知道慕蓮的猜想,不明為何他會有這麽一問。
“不用裝了,我知道你是誰。”慕蓮一副了然的樣子嚇的若悠背脊一緊。
“恕在下愚昧,實在不知道閣下是什麽意思。”若悠強裝鎮定。
“裝糊塗?”慕蓮挑眉眯眼,上前一步壓進若悠,他咬牙卻又不失得意的說道:“她已經是我的人了,無論是那三拜的天地,還是那紅綢帳暖的周公之禮,我們都有行過。”
他的話語裏有著明顯的炫耀警示,也有暗壓的一絲燥熱,他有意將話說的曖昧纏綿,似乎還在回味那時的餘味。
若悠玲瓏剔透的耳垂上,有他灑下的炙熱鼻息,腦海裏浮現的是以往她不願想起的畫麵,一種難言的酥麻感串便全身,卻又惱怒羞憤的渾身顫抖。
“混蛋!”她壓低聲音,腳底生風,極速飄身向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鐺之勢向慕蓮攻來,掌心淩厲的風呼嘯著對他襲去。
慕蓮卻好似抓住她的小辮子一樣,露出勝利者的一抹譏笑。
“來的好!”他飄逸側身,躲過那一掌。
他滿肚子的窩火正愁沒處發,又遇見了一直以來都暗中羨慕妒忌之人,無名之火也是竄的老高。
電火石閃之間也出招劈了過去。
短短的一個照麵,來來回回竟已過了不下三十招。
冷木和萩兒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若悠卻是羞紅臉的不停出招。
見她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被激成這樣,慕蓮就越發肯定她便是若悠心裏那人,招式也就更加淩厲毒辣起來。
若悠當然打不過他,終於在一掌之下,被劈的劃出老遠,嘴角的血絲也沿著下巴往土堆裏滴。
若悠心下腦憤,更覺眼前之人是個天大的笨蛋,眼底儲著的淚染紅了眼眸。
“你混蛋。”她的唇瓣不自覺的嘟起,一種女子特有的嬌嗔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看的慕蓮一個愣神,待他回過神時,若悠卻已帶著氣憤遠遠離去。
“莫公子。”萩兒朝若悠的背影追去,昨日他的英姿颯爽還曆曆在目,不想今日竟會被他人所傷。
那滴落在地的血嘖染上了灰,看得她與慕蓮都是一陣心慌意亂。
萩兒才追出幾步,就被突然閃現的身影擋了個正著。
慕蓮攔著她的去路,問道:“若悠在哪?”
這一問句,猶如轟天驚雷,將萩兒劈的直站在那。
“若。。。若。。。悠?”她死去多年的妹妹?萩兒的臉色刷的一下慘白,倒退幾步她結巴的問道:“公子。。。何意?”
慕蓮緊緊盯著萩兒,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等從她的驚慌中猜出她確實不知若悠所在何處時,心底的落寞也就噴射而出。
轉身想走時卻又被萩兒一把抓住:“妹妹。。。你認識妹妹?。。。她。。。她。”
她的語無倫次,她的驚慌失措。
沒死麽?
妹妹若悠難道沒死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