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牽強起卦
若悠從娘親懷裏掙紮出來,爬到窗邊撩開簾子,月光雖然明亮,卻照不亮路邊草叢的黑暗,往往看不見的,便是最恐怖的,也就是這恐怖的漆黑,更渲染了離愁的苦。
若悠幽幽的望著好似逐漸靠近的月,愁緒滿腹,先生現在在幹什麽呢?
是在搖曳的燭光中敬讀佛經,還是合著單薄的白衫入眠?
他明日發現自己不在了,會不會尋她覓她,直至千百度?
在每個如今夜一樣明亮的夜裏,會不會思她念她?
“若悠。”萩兒也爬了過來,樓著她的肩頭,勸解道:“你別怪娘親,娘親也是為你好,才會騙你的。”
若悠微微垂低了頭:“我知道。”
其實她並不是像她表現的那麽無知,她懂很多,知道很多也猜到了很多。
“我沒有怪娘,我隻是在想莫測先生而已。”
“莫測先生。。。”若萩也暗暗傷神;是啊,再也見不到那謫仙般的男子了。
又是一陣風卷過,帶來些許微涼;風不停留,轉瞬便走,它悄然的路過深山裏的竹屋,打個圈,卻留不下任何痕跡。
莫測端坐於窗前,單手執書默念;從窗外吹進來的風擾亂了他的思緒。他試著沉下心來念書,可是越念,心緒越亂,眉頭鎖得越深。
他負手放下書經,捂住心口自語:“今兒怎麽了?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一樣,心裏空落落的!”
踩著月光,他來回度步,思緒成麻,剪不斷!
他試著掐指預算一番,卻又搖頭輕歎,自從邪嬰入世,紫霧裹遮群星,萬卦難測,是是非非,難清難了,根本就是什麽都算不出來!
“不行!”莫測收手握拳,在衣櫃裏翻出許久未用的龜殼,毫不猶豫的再次起卦,這是強算!
撥雲霧,窺天機,是要受到很嚴重的責罰的;可他管不了那麽多了,那種叫人窒息的預感把他折磨的太過難受。
他閉目斂神,片刻後睜開專注的漆黑瞳孔。
“起!”曆喝一聲,掐起手訣;就見那白色龜殼徐徐升起,升到一仗高之後又突然爆裂而開。
莫測猛噴一口血,瞬間就被爆炸的劇烈氣流狠狠的碰擊到牆上;他修長的身軀猶如風中的落葉,搖曳的跌坐下來,臉色蒼白得如皚皚白雪,兩片薄唇也失了粉嫩色彩:“測不出來?!”
師傅之前早就警告過他,邪嬰入世之後,不可再隨意開卦,兩年前第一次為若悠起卦,已經是佛祖特許,可她入世之後,萬事萬物皆無了定數,眾生之事便不可再測!
“師傅說得果然沒錯,沒想到我用壽元求卦也不可得!”他抬手擦拭著嘴角的血跡,心裏的慌亂卻並沒因為身上的疼痛而減少多少。
“悠兒?”莫測愕然驚醒,他努力的抓住心底的那抹不安,竟發現自己的心緒不寧是為了若悠。
撐起虛弱的身體,他顫顫巍巍的走了出去,三步一顛,恍恍惚惚,卻又一直惦念著心裏那小小的身影。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路上摔了多少跤,他終於靠近了月光下靜謐的小屋;顧不上什麽禮儀,他忐忑的喚著某人。
“悠兒,悠兒?”
他一路推開虛掩的院門和房門,不見些許回應;懸起的心又震顫起來。
“悠。。。兒?”這聲叫得極其輕淺,好似斷氣的貓兒最後的掙紮,望著空蕩的屋子,莫測瞳孔猛縮,無神的望著一片虛空。
不見了。
悠兒不見了。
他的悠兒不見了。
他卻不知該何處去尋。
一瞬間,莫測感覺自己的心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個軀殼,空虛到疼,疼到念再多的佛經也補不回來;一個踉蹌,他撲身倒地,身體虛到無法動彈,眼皮卻倔強的不肯合上。
天空由深藍轉成淺藍,再由淺藍變成染黃的亮;當太陽衝破最後一層雲彩,灑下光輝時,若悠她們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她們在一眾人的監視下,下了馬車,剛立定,就看見前麵更為華麗輝煌的馬車上走下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大的是若正天,而小的就是若風了。
若風記得若悠,若悠自然也不會忘記他。
“是你這臭小子!”若悠秀目圓瞪,竟然是那個害她沒吃上糖葫蘆的混蛋。
“悠兒,別無禮,那是你若風哥哥。”穆青輕聲喝斥道。
“是若風?”一旁的萩兒愣住了,是她的哥哥,可那日相遇她們卻沒認出對方來;兩年沒見,自己變了很多,他變的卻更多。
“哥哥。。。”萩兒出聲親切的喚著,她記得小時候若風對她是很好的,自己每每被其它姊妹欺負時他都幫忙出頭。
聽見萩兒那麽親熱的叫那混小子,若悠不高興了,自己的姐姐,為什麽要對欺負過自己的人那麽好啊?
癟了下嘴,她側過了頭。
“萩兒妹妹。”男孩紅了臉,他也沒想到那乞丐一樣的女孩會是自己的妹妹;搔了搔後腦勺,複而望著穆青及她懷裏的若悠,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叫人。
他自己的娘親現在是府上的大夫人,若是叫穆青為娘,又覺得不合理;若是叫姨娘,那就更不應該了;還有她懷裏的那個小女孩,爹說她是野種不是自己的妹妹,是不允許自己理她的。
“風兒,過來。”正當他陷入窘境的時候,若正天清冷的聲音解救了他;他便逃也似的跑開了,卻不忘留念的回頭,看看那個偏頭對他表現出不屑一顧的若悠。
“以後不得靠近她們,有失身份!”若正天厲聲喝斥,聲音不小;周圍的下人及穆青母女三人聽得一清二楚,無形中就貶低了她們的身份。
穆青愁緒微起,抬手摸了摸若悠的頭,溫柔的問道:“悠兒餓了嗎?”
“不餓。”若悠悶悶的答複,在這種情況下,她真心沒食欲。
“唉!~~”再多的無奈,再深的愁緒,最後隻能化成淺淺的一聲歎息。
若悠她們隨著若正天的背影進了客棧,卻被安排到奴仆那一桌上吃飯;她還小,又一直生活在小山村裏,對於這極其蔑視的安排自然不懂。
可穆青和萩兒的臉上就有點難看了,並不是她們看不起人,不願意和奴仆同桌,隻是因為她們現在被看不起了;穆青好歹也是領國的公主,若正天這樣做不僅輕視她,還打了她母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