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太太的客廳
第184章 太太的客廳
由不得不緊張,她一身刀傷皆因此信,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沒想到差點搭上性命。
事情緣由頗為離奇,原本受邀參加一位南開校友的沙龍。
此人名叫梁思寧,族內子弟眾多,可謂門第顯赫,在學術界更是舉足輕重。
沙龍聚會不過是附庸風雅,她只當一次獵奇,不敢當什麼學者詩人。
何況她是女子,稍有文采便會受人追捧,再加上國色天香,自是萬眾矚目。
文人聚會女子往往炙手可熱,本來就沒幾位,一旦拿來對比,免不了生出攀比之心,宮二小姐亦不能免俗。
在場女子中,只有一人稱當上才貌雙絕,此人年紀大宮若梅十餘歲,從面容上看成熟與清秀並存,按照身材來說性感與婉約同現,再加上知性熱忱,渾身透著一股迷人的善解人意。
把宮二小姐的冰冷清高擊得一無是處,簡直是碾壓。
反正不想認輸服軟,宮若梅恨不得把自己會的全都掏出來,說不得還能賺個體面。
於是宮若梅談起武林,並坦然自己的家世,以及身懷武功的本事。
文人學者對於未知領域相當尊重,但也只是好奇,沒有深入探討,只當聽個熱鬧。
這讓宮二小姐意興闌珊,失去對聚會的興緻,卻沒料到剛才的舉動,引來另一名女子的注意。
而這名女子便是此信的主人。
「不要亂動!萬一扯開傷口,又要穿針引線,你要知道我這沒麻藥,不管多疼都得忍著。」
說著將信遞到她眼前,山下翻了翻,示意封口完好。
宮二小姐長舒了口氣,終於放下擔心,可剛才動作過大,扯到傷口痛的難受,又不能開口喊疼,只好咬著牙瞪著和深,一股股眼淚濕了眼睛,流到臉上凄苦無比。
和深於心不忍,靠著床邊蹲下,伸出一隻手,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
驚得小姑娘身子一抖,抬頭看了看毫不在意的菊仙,低頭嗔怪和深孟浪。
此時,一股暖流自右手而起,順著手臂向上而行緩緩到達胸口,然後四散到胸腔各處,每到一處傷口疼痛自消,端是神奇無比。
「咦!這是氣功?」
「算是吧!」
「可我接觸的武術氣功只是呼吸吐納之法,你的分明是某種真氣能量,有點像……」
「像什麼?不過武功高點罷了。」
「我想起來了,你的氣功有點像還珠樓主寫得《蜀山劍俠傳》中提及的練氣凝神之法,那可是修仙得道之術啊!」
「你也看過《天風報》?那本書是騙人的,哪有什麼修仙之術!」
和深的狡辯宮二小姐壓根不信,眼珠子盯著胸口骨碌亂轉,不知打什麼鬼注意。
「好啦,不要瞎想了,我問你這封信怎麼辦?」
提到信宮若梅立刻精神了,什麼亂七八糟都拋在腦後。
「這封信很重要,關乎一個人的生死。」
「什麼樣的人?你的朋友?」
「算不上朋友,卻受朋友之託。」
「朋友的朋友,你這麼愛管閑事?」
了解完情況,和深隨手將信仍在一邊,切斷真氣收回左手,準備離開卧室。
宮二小姐心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腕,開口求道:「你得幫我!幫我把信送出去。」
一旁端水喂粥的菊仙很知趣,看著兩人打機鋒,站起來笑道:「要不我先出去,等你們聊完再進來。」
「沒有必要,以後都是一家人,什麼事早點了解也好,省得有人專坑自家人。」和深伸手按住肩,讓她坐會椅子上。
「段小樓!我欠你的會還你,可你是我的未婚夫,真要分得那麼清楚嗎?」宮二小姐也是有脾氣的,發起飆來軟弱無力。
菊仙長袖善舞,最是通情達理,趕緊當和事佬勸說起來:「小樓他是擔心你,瞧你因此事受了這麼重的傷,哪敢再讓你摻和。」
「真的?」剛出口便覺得多此一舉,這不顯得她……
於是乾巴巴的望著和深,小臉委屈的不行,彷彿再等男人台階,人家是女孩子嘛!
「幫你就是了,說吧,把這封信送到哪去?」
「送到北總布衚衕3號,交給一位姓林的女士。」
剛說完地址和深便猜到是誰,近代民國才女無數,唯有此人獨樹一幟。
「什麼都不要想,信會送到的,趕緊休息吧。」和深吩咐菊仙幫其照顧。
臨出房門,宮二小姐終於說道:「謝謝!」
和深像是沒有聽到,拿起那封信走了出去。
院中人景依舊,老的為老不尊,少的多愁善感,可不能慣著他們,必須找點事做。
「姜叔,聽說你以前做過屠夫賣過肉,想必有紅案的手藝,趕緊去廚房做飯。」
老傢伙低著頭悶聲不吭,站起來走向廚房。
看上去不情願,但動作不含糊,搞不懂弄啥哩!
「師弟,拿上咱倆的名帖,找人送到北布衚衕3號,明天去興師問罪!」
「可是有人得罪了師兄?既然如此何必撒名刺,直接打上門豈不痛快!」
「不可!對方德高望重,在北平有頭有臉,咱們還是先禮後兵。」
程蝶衣轉身去往書房,半途一頓背對和深,淡淡問道:「師兄,菊仙姑娘為何在此?」
和深倒也坦然,對其直言相告:「為兄準備納其為妾,方便日後照顧我等起居,總不能讓兩個大男人互相伺候吧。」
話說的沒錯,但有人不認。
當天晚上,和深便與菊仙姑娘睡到一起,真是一夜風流。
第二天早上,眾人心思各異,宮二小姐沉默以對,姜叔怒目而視,程蝶衣反倒興趣盎然。
用過早膳,和深拿上信出了大門。
蝶衣叫來黃包車,兩人直奔齊化門(朝陽門),昨兒名帖已下,今兒上門不算唐突。 北總布衚衕屬東城,正經的顯貴之地,和深來此不多,可慕名已久。
但畢竟是穿越世界,過得是虛幻人生,有些事不可強求,遇到了過過眼得了。
下了黃包車,付完腳費,和深打量這座二進二出還帶后罩房的四合院,不得不說現下的詩人學者都不缺錢。
比如魯迅先生,月俸曾高達360塊大洋,再加上其他外快,怨不得定居北平14年,可以兩次買房喬遷。
蝶衣上前敲門,門房小廝問其姓名,稟明來意后,便讓其等候。
稍後一會,一名三十許的纖細婦人跨門而出,身後跟著一位帶眼睛的瘦俏男子。
見門外立著兩位俊俏的年輕人,林徽因略感差異,自從那人身故,她便很少聽戲。
至於梨行的朋友,花旦有梅蘭芳,武生有楊小樓。
如今冒出個程蝶衣與段小樓,還鄭重送上拜帖,他們夫妻二人不敢怠慢。
非常自然的與和深握了一下手:「這位是段先生吧,不好意思,勞您久等了。」
接著又跟程蝶衣握手道:「程先生您好,瞧您這身段,想必是唱青衣的,與段先生真是絕配。」
這話可是說到心坎上了,程蝶衣瞬間喜歡上這位姐姐了,不過嘴上還是謙虛道:「哪裡哪裡,林女士與梁先生才是珠聯璧合心心相印。」
此話又讓梁思成聽著舒服,立刻邀請二人去往客廳。
和深欣然而往樂見其成,勢必要見識一下「太太的客廳」。
穿過內院一入客廳,抬頭便見一副對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廳內擺著一套木質沙發,單人沙發上正坐著一個人,長條沙發上也坐著一個人,還是個外國女人。
沙發對面放著兩把椅子一個凳子,一把在供桌旁,一把靠近卧室小門,凳子上放著軟墊,看來經常有人坐。
這一男一女皆未起身,各自捧著一本書認真看著。
不可虧是著名學者,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只不過,自打進門開始,這兩位的眼睛一直在瞟,一個放在女主人身上,一個偷偷觀看進門的人。
林女士吩咐僕人將椅子搬到茶几旁,隨即邀請和深他們落座,至於夫妻二人則坐在長條沙發上。
「昨日聚會突然收到段先生的拜帖,到令我們疑惑不解,只因素不相識,便問可有認識的朋友,沒成想卻有程先生的戲迷,可惜他今日未來,所以斗膽一問,段先生是從何處知道我夫婦住處的?」
和深端起女僕送來的奶茶,放到嘴邊嗅了一下,頓感芳香撲鼻,可惜他不愛奶茶。
直接從懷裡掏出那封信,慢慢放在茶几上,林徽因上前去拿,卻被和深按住一端,用力也拉不動。
「段先生這是何意?」
「林女士,您可知若是只送信,何必勞師動眾。」
「哦?段先生不妨直言,我夫婦都是通情達理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氣了,為了這封信,段某的未婚妻身中數刀險些喪命,我認為林女士必定認識寫信之人,希望您轉告她,此事到此為止。」
把該說的說完,和深鬆開手指讓林徽因接住,示意她出去單獨觀看。
或許是剛才那番話語氣重了,惹得獨座沙發男心情不爽,放下手裡書陰陽怪氣道:「你是你,未婚妻是未婚妻,既然未婚,插手此事,豈不越俎代庖。」
不愧是學哲學的,說話一套一套的,和深覺得說不過他,於是沒有理他。
但此人不肯罷休,接著說道:「替他人做決定,即不尊重也不禮貌,威脅事外之人,更非君子所為!」
這傢伙嘴賤真欠揍,程蝶衣冷冷看他一眼,卻是沒有開口,是想照顧林徽因的面子。
「這位女士是誰?梁先生能介紹一下嘛。」和深實在懶得理他。
梁思成是個豁達的人,很有包容之心,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能娶到林徽因女士,勝過民國半數男人。
「這是費太太,他的丈夫在北平大學任教,是位中國通。」
剛介紹完,這位漂亮的外國女士握手道:「你好!我叫費慰梅,認識你很高興。」
一口蹩腳的中文,聽起來相當費力,和深直接用英文回道;「費女士,你可以說英文,我聽得懂。」
「哦!沒想到你會英文,聽他們說你是戲劇演員。」費太太很意外,也很高興。
「嚴格來說是中國京劇武術演員。」這一點和深必須鄭重聲明。
「京劇?武術?」
費慰梅用英文念了一遍,可能不理解這兩個詞的意思,望向一邊的獨座沙發男。
此人一直插不上話,眼見有機可趁,自是滔滔不絕。
「京劇,就是北平的戲劇;比如歌劇,有佛羅倫薩歌劇,也有羅馬歌劇。」
這樣解釋倒讓外國女士秒懂,接著又問「武術」是何意。
「至於武術,你可以比作舞台上的魔術,都是用來騙人以假亂真的戲法。」
說到這和深怒了,指著沙發男問道:「你是何人?有何資格評價中國武術?」
此人倒也不懼,把頭一昂傲然道:「我乃金岳霖,學貫古今,融匯中西,區區武術不足道爾。」
這句話把和深鎮住了,莫非此人也是高手?沒聽說過啊!
實在不敢託大,拱手施禮道:「沒想到金先生也精通武術,在下不才想領教一下金兄的功夫,可否到院中賜教!」
說著站起身,攤手邀請起來。
這可把金岳霖嚇到了,他天生幽默喜歡率性而為,說話經常跑偏,偏偏每次都能自圓其說。
比照一下雙方的體格,感覺勝率不大,左右瞅了瞅想找理由推脫。
梁思成非常意外,怎麼聊著聊著要打架了,只有費女士不明所以,想要跟著湊熱鬧。
恰巧林徽因看完信走進客廳,瞧眾人劍拔弩張,身形不由一頓。
金岳霖像是找到救命稻草,扯著嗓子哀求道:「徽音快快救我,你這朋友辯不過我,就想要比武決鬥,我這莊稼把式,豈是他的對手。」
如此顛倒黑白,憋的和深臉色一暗,令人無話可說。